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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其中只有一個男人不是傻瓜。至少看上去不像是傻瓜。他坐在看台中間,一直低著頭,沉浸在思考中。不想看嬌媚的舞蹈,甚至連嘴巴都不張一下。眼睛被墨鏡擋住,樣子絕不是朝舞台看。全部視線一齊注視蘭子,這其中,孤零零的只有一個令人不快的異端。
“多麼奇怪的傢伙!他到底來這裡看什麼?”
一想到他不看她的舞蹈,蘭子反而對他傾心。不知為什麼,認為只有這個男子比自己偉大。
過了一會兒,男子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摘下了墨鏡,向她那裡望去。
這是蘭子舞蹈的順序正是咕嚕轉個圈兒的時候,轉過正面時.突然與取下眼睛的男子面對面。
男子一副幾乎要說出“蘭子,是我呀!”的表情,伸著脖子仰望舞台。
但是兩眼像縫在一起似的牢牢地閉著。是個盲人,他剛才沒看舞台,是因為想看也無法看。
“啊!”蘭子倒吸了一口冷氣,歌曲嘎然停止,舞著的手和腳下的步伐都混亂起來。
被他異樣的姿勢震驚的欣賞者們,剎那間,像墳地似的死一般地寂靜。
蘭子好不容易忍住了不摔倒,把手放在額頭上,做出硬擠出來的笑容。然後,努力著繼續跳下去。
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了。
她明白了一切。在美術館撫摸大理石像,扮成假的按摩師傅玩 弄她的肌膚和剛才送花的人都是,都是這個男子,啊!多麼恐怖的執著呀!蛇在獵物面前,屏息一動不動,靜待機會的來臨。
蘭子假裝生病,向樂手們暗示,中途停下舞蹈,跑進後台。
“啊!師傅您生病了嗎?”
弟子君子吃驚地從後面追上前來。
“君子,你找來剛才送花的花店年輕人,把他帶過來,他還在附近溜達。"
"那個人怎麼了?"
"怎麼樣都行,快點把他帶過來!"
被師傅一喝,君子急忙走出了後台。
君子覺得來看望的弟子們很吵鬧,關上了房間門,焦急不安地等待著。幸好,年輕人好像就在附近,一會兒就和君子一起回來了。
蘭子膽怯地指著那束漂亮的花,像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詢問到:
“你碰到了請你送花的人嗎?”
"碰到了呀!可是,是什麼地方的什麼人,沒有見過。這又怎麼了?”年輕人面色奇怪地回答道。
“那麼,他的眼睛呢?沒戴墨鏡嗎?”
“哎!你看!明知故問。正如您所說,是位戴著墨鏡的盲人先生。”
果然是那傢伙,蘭子特別生氣,感到眼前一片昏暗。
“好了,好了。已經沒你的事了!”
她朝年輕人肚兜口袋裡塞了張紙幣,立刻把頭轉向窗戶。
“哎?哎?今天蘭子小姐真奇怪!"
年輕人扔下一句話出去之後,蘭子胡亂地抓起了那束花咂舌“呸”了一聲,同時把它扔出了窗外。
正好那時,淺草有名的癟三乞丐路過窗下,驚愕於這意外的花雨,抬頭看窗口,知道了誰扔的,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撿起來,搖搖晃晃地不知向哪裡去了。
過了一會兒,蘭子命令君子偷看一下觀眾席,討厭的盲人已經不見了。他完全達到了目的,離開了戲院。
一聽見盲人走了,稱病打算回家的蘭子振奮精神,決心重新出台。
從此時起到歌劇散場,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只是,除了她的情 人 小村昌一給蘭子來了個電話之外。
“師傅,是阿昌君。”
忠誠的君子像自己的事情一樣高興地把電話交給蘭子。
“今晚有空嗎?”
電話那頭傳了蘭子年輕老闆溫柔的聲音。
“嗯!好啊!在哪裡?老地方?還是到我家?"
蘭子笑容滿面,興致勃勃地回答。
"我也有空兒,就去老房子!已經快散場了吧,那麼,這就派車去接你。我去也行,但遇到別人會很麻煩。”
“嗯!那麼,就這樣吧!”
然後,掛斷了電話。
“師傅,祝您愉快!”
君子說著便要告辭。
“對誰也不要說!”
“這個,我記在心裡了。”
散場後,約好的車來到了後台。舞女們各有各的老闆,每天到這個時候,就會有各種各樣的迎接者來到後台。有的神氣十足地甩著手杖,有的把臉埋進斗篷里。汽車也並不稀罕。
蘭子身裹便宜的毛皮外套,一出後台,駕駛員就從汽車裡跑出來,對著她的耳朵低語:
"從小村先生那兒來的。”
蘭子避人耳目似的小跑鑽到了車裡消失了。
車子剛開動,不可思議的是,與此同時,另一輛汽車在後台一停下,馬上又跳出一個駕駛員,詢問在場的看門人。
“接水木蘭子 小 姐 的。”
“蘭子 小 姐 剛剛回去。您從哪裡來?”
看門人懷疑地回答,直盯盯地看著駕駛員。
駕駛員很為難,糊弄了一句“什麼?好了”,就離開了那裡。但是這輛車才是從小村昌一先生那兒來的。
那麼,剛才的車,到底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麼冒充小村先生的名義叫出蘭子呢?什麼都不知道的她,之後,會被帶到哪裡去呢?後來,又會碰到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