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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珍珠夫人這個外號是從“帕爾”咖啡店來的,也有人說是從她的皮膚像珍珠般美麗而得來的。不管怎麼說,是不負珍珠美名的美麗夫人。
珍珠夫人是瀑布澡堂的常客,一來一定要搓澡,一來一定要找盲人搓澡工。
某天,她照例來到澡堂,讓盲人搓澡工搓澡,剛過了十點裡面一個客人也沒有,沉悶也很沒勁,所以一邊搓澡,一邊被搓澡,兩個人開始聊家常話。
“掌柜的,這樣每天來回地摸女人的身體,不很厭煩嗎?”
珍珠夫人笑著問道。
搓澡工往滑溜溜地夫人背上塗了泡沫,使勁地邊搓邊問答。
“為什麼?為什麼?我,從沒這麼快樂過。因為是個瞎子,不能像平常人一樣欣賞街上女人的面孔;完全沒有去咖啡店邊讓漂亮的女招待倒酒,邊欣賞其臉龐的樂趣。對我來說,女人不是面孔,是身體。身體的形狀,皮膚的好壞,用手掌一摸,哈哈哈,這是美人,這個人不太漂亮,像有眼睛的人看面孔評定一樣,盲人用手指看女人。而且,也沒有像搓澡工這樣正好合適的活兒。我借著這個工作,每天每天,看著漂亮的女人.沒有比這更快樂的。哎囑囑嘿嘿……”
因為沒有別的客人不用拘束,搓澡工隨便地說起來。珍珠夫人覺得很有趣,引誘似地隨聲附和。
“這樣說來,果然,可能如此。但是,掌柜的,依你的手指,我怎麼樣?是美人嗎?還是醜女?”
“哎嘿嘿嘿嘿。開玩笑。您是公認的美人,即使是瞎子,
也很清楚。不知道面孔什麼樣,身體,夫人,是第一次見您這麼漂亮的身體。嗯,是真的。到這個澡堂來的幾百個女人,沒有一個超過你的。千里挑一、萬里挑一、千萬里挑一的身體。是摸到過數不勝數的很多女人身體的搓澡工說的。沒有比這更真實的話了。”
盲人搓澡工,一邊說著越來越討厭的話,一邊移動著滿是肥皂的手指,從夫人裸體的肩膀、從像活的佳肴似的健壯的、富有彈性的兩隻胳膊,到腋下。
“哈哈哈哈哈,真會說呀!真是個與你的臉不符的會說話的人!”
“不,夫人,不許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是真的。但是,夫人,只有一個人,我知道,與你的身體很像。“
“咦?有與我的身體、面孔很像的人嗎?”
“有。但是,像您這樣的很少見。只是一個人有些相似。”
“是誰?也是到這個澡堂來的嗎?”
珍珠夫人本來想捉弄瞎子,一聽說有競爭者,一下子動了真的。
“不是。以前,我做按摩的時候,只按摩過一次的人。您知道吧,啊, 就是那個輕歌劇舞女水木蘭子。”
“咦?水木蘭子?死得那麼慘。噢,真討厭!”
夫人顫抖似地聳了聳肩。積在背部的白色泡沫,出溜地滑到了屁股上。可能覺得非常害怕,從肩膀到髮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要是說那個水木蘭子與你像的話,也有不像的地方。可是,性質不一樣,外表一樣,但是不能與您相比。如果把蘭子比做粗雕的話,那麼夫人您就是細緻地加工,然後再用木賊擦亮的那種,與她區別很大。外形一樣,但手法的細緻程度上簡直有雲泥之差。”
“哈哈哈哈哈,說得真有意思。你,一邊搓人的身體,一邊研究得這麼仔細呀!”
“嘿嘿嘿嘿,我沒有眼睛。與普通的搓澡工不同,手指很靈敏。只要稍微一摸,就能全部記住。不好意思,夫人您的身體中,最想一把抱住的是這、這裡!”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食指往背部按了按。
“啊!真癢!討厭!”
“嘿嘿嘿嘿嘿,這的突起,長得特別好。水木蘭子一點也比不上。”
“說起蘭子,犯人好像還役有抓著呢!"
珍珠夫人因為被過分地表揚了自己的身體.不好意思似地轉開了話題。
“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
盲人搓澡工使勁地用力回答道。
“怎麼想的?做出那種事情來?一定是個瘋子乾的。否則,不會毫無道理地剁碎屍體,扔得東一塊、西一塊的讓人看。”
“但是,不是很果斷勇敢嗎?一定是很高興吧!要是敢玩那種把戲的話。”
“啊!你在說什麼?真討厭!”
手是手、腳是腳、頭是頭、軀幹是軀幹,即砍成了六快。我,讓客人給我讀過報紙。說,手,好像正好從什麼地方給砍下來了。“
搓澡工把手掌像刀似地立起來,模仿著要砍掉夫人的兩隻手腕。
“真討厭!你這個人。別說喪氣話!”
“哎嘿嘿嘿嘿,不過是說話嗎!據說,軀幹,被剁得碎碎的,仍到了宰牛場的內臟捅里。”
他一邊說著,一邊要剁碎珍珠夫人的背部似的.用手指使勁地摸來摸去。
十六、肉字
終於來了一兩個新客人,這種不可思議的談話到此為止了。但是,那之後,珍珠夫人感到與盲人搓澡工之間有了一種親密,即使一句話也不說,靠搓澡工的手指的動作。夫人身體的彎曲的方式,就能夠互相開玩笑、打招呼。
看上去珍珠夫人好像開始對這個醜陋的盲人抱有異樣的好奇心。有時,夫人會晃著肩跟他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