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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舞台的籠子中,美麗的半人半獸現在筋疲力竭地倒著一動不動。大概失去知覺了吧。虎的鼻尖雖然退到了眼前,但既沒有發出聲音,又沒有動一動身子,在她白蠟一樣的美麗的皮膚上像赤蛇一樣纏繞著一條血流。
蹲在籠子旁邊的猛獸團長的紫黑色的臉異常興奮,他的偉大的將軍鬍鬚激動得顫抖了起來,圓圓的雙眼布滿了紅紅的血絲,他不停地瘋狂揮著手裡的鞭子。
呼呼的暴風雨般響聲使肌欲飲血的老虎越發焦躁不安,它剛朝觀眾席發出一聲咆哮,旋即將兩條前腿擱在倒著的美女的胸脯上,欲將牙齒刺向她的喉嚨(這回才是活人的喉嚨。)
只要它的脖子和下頷的肌肉猛地一收縮,事情就完了,一個人的生命就被結束了。
觀眾中沒有一個人認為這是戲,千百張臉剎那間大驚失色,不由得從舞台上轉移了視線。人們不忍正視接下來發生的過於悽慘的光景,婦女觀眾用雙手捂住了臉。
諸位讀者,我們的女主人公明智文代夫人的性命就這樣取決於猛虎收縮一下肌肉。正如諸位也已經推測的那樣,人豹父子劫持了美貌的明智夫人,給她蒙上熊的毛皮,膽大包天地在眾目睽睽之下欲對她進行慘不忍睹的惡魔的私刑。
抓住天棚圓木的“人豹”思田和裝扮成馴獸師大山亨利的揮動著鞭子的他的父親,在數丈的上面和下面偷偷地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就好像在說:吾事已成。隨後,父親的鞭子越來越提高其聲音,“人豹”的笑聲越來越旁若無人了。
就在這時,觀眾們感到了一剎那的衝動,仿佛有什麼東西穿過了腦子的中央。唉呀!怎麼了呢?啊,大概一定遭難了。他們想像著滿是鮮血的老虎的下頷,但越是可怕越想看地將別過去的臉又一齊轉向了舞台。
於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被殺死的不是人而是虎。它從腦門滴著一條血,癱軟地躺在舞台上。已經無力掙扎,恐怕轉瞬間就會一命嗚呼了。
美麗的半人半獸依然不省人事,但除了肩部被抓傷以外沒有什麼異常,好容易逃出了虎口。
天棚上的笑聲嘎然而止,大山亨利的鞭子不動了,他莫名其妙,呆若木雞地望著觀眾席。
於是,在他的視線中,有人正撥開觀眾席上的人向前面跑來。是職工打扮的明智小五郎,是神谷青年,還有身穿制服或是便衣的一群警察。不用說,在千鈞一髮之際擊斃猛虎的射擊手是明智。從他握在右手上的柯爾特式自動手槍里隱隱冒著最後的一縷白煙。
緊跟在他後面的警察,是根據明智的電話由恆川陪部組織的、從K警察署調來的先遣隊。明智到達Z馬戲團的出人口時,他們已經走下汽車,等候著明智的到來。
“明智!明智!”
雖然有著偽裝,但大眾還是心明眼快,不知從觀眾席的什麼地方響起了讚美名偵探的聲音,他們通過報紙的報導,十分了解明智小五郎和“人豹”的對立關係,關於明智夫人誘拐事件,也剛剛讀了早晨的報紙。既然這位明智偵探與威武的警官隊一起闖了進來,那怪人“人豹”就十有八九潛伏在這雜耍場裡。不,豈止如此,在那籠子中差點兒成為老虎餌食的美人一定是明智夫人文代。啊,遇上了多麼可怕的場面啊!敏感的人們立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裝扮大山亨利的“人豹”的父親一認出明智,立即刷地變了臉色,作好架勢想逃出去,但動作敏捷的警官隊當然不給他時間,撲通撲通地跑上舞台,團團圍住了他。
於是,不愧是個老怪物,他打消了想逃的念頭,顫動著將軍鬍鬚,無聲地笑了起來,並且慢慢吞吞地將手插入褲子口袋,掏出一支小型手槍,舉到警察們的鼻尖下。
這時,場內陷入了海嘯一般的混亂中。擁到出入口的群眾的嚷嚷聲、一個一個地倒下後被壓在下面發出慘叫的老人、哭喊的女孩……在這騷亂的聲音中,一個特別高的怒號聲響徹著四方:
“是人豹!”
“人豹在那裡!”
“啊,逃走了!人豹逃到帳頂上去了!”
抬頭望去,但見剛才發出笑聲的人像匹黑貓議的順著天棚上縱橫交錯的原木一溜煙地跑著,或是豎著攀登,或是斜著滑行,或是橫著行走,從這根原木爬到那根原木,他終於從帳篷的裂縫裡來到了帳頂上。
在透明的白色帆布上,分辯不清是動物還是人的奇怪的黑影變成了圓圓的一團,似飛似地跑著。
現在場內剩下的群眾個個都是“人豹”的敵人,他們異口同聲地嘲笑著逃去的惡魔。性急的弟兄們有兩三個勇敢地爬上原木,開始追趕“人豹”。Z馬戲團的人們也不甘落後。管理道具的青年、空中雜技的輕捷雜技師等四五人在明智小五郎指揮下,像猴子一樣跑到了天棚上。
Z馬戲團和“人豹”父子並沒有很深的關係,只是因為帶著兩頭猛獸的父子倆稱是從西洋回來的,以對Z馬戲團非常有利的條件申請臨時加入,所以連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是殺人犯,答應了他們的申請,甚至為他們作了宣傳。因而,馬戲團的全體人員此時絕不是“人豹”的朋友。
“繞到外面去!繞到外面去!人豹想從帳頂上跳下來逃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