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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確實是男人的聲音。是小姐在用粗粗的男人的聲音說話。
蘭子憋住了,已經動彈不得。
是在做夢嗎?是瘋了嗎?會有這等離奇古怪的事?莫非、莫非……蘭子突然一察覺,就快要哭出來似地聲嘶力竭地喊道:
“是誰?!你是誰?!”
“也不是誰,是你想見的男人哦。”
頭巾被猛地扔掉了,從那下面出現的,是紫黑色的皮膚、瘦骨嶙峋的輪廓、炯炯地閃爍著藍光的雙眼、紅紅的嘴唇、動物牙齒一般的白齒。是恩田!是人豹!
蘭於看了一眼就一面發出莫名其妙的叫喊聲,一面想朝門的方向逃去。
“哈哈哈哈。蘭子小姐,不行,不行,那裡已經鎖住了。你瞧,鑰匙在這兒。想要嗎?想要的話,也不是不能給你,只是有個小小的條件。”
露出真面目的人獸一面直舔著紅紅的嘴唇,一面心清十分痛快似的嘻嘻地笑了起來。
蘭子無處容身似地縮著手腳,蜷縮在屋子的角落裡,並露出一副孩子一樣要哭的面孔,用恐懼的眼睛窺視著恩田的樣子。
人獸凝視著蘭子,長時間的紋絲不動地凝視著。但不久,他的上半身向前彎向蘭子方向,雙手漸漸彎曲過去,最後終於變成一副一頭豹眼看著就要撲向餌食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姿勢。
明智小五郎
蘭子像揚起來的猴一樣將身體蜷成一團,縮在更農衣場的角落裡,仿佛被一根肉眼看不到的線連著視線似的,一眼不眨地凝視著步步緊逼而來的怪物那可怕的面孔。
“哇哈哈哈哈。”
怪物露出長長的牙,振動著油旺旺的紅嘴唇,扭動著身子大笑著。
“蘭子,你明白我現在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嗎?我非常愉快。終於把你抓住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再也不放手了。但你讓我吃盡了苦呀!”
穿著長袖和服的恩田邊說邊露出一副用雙手的手指抓空氣的樣子,像巨大的野獸壓向角落裡的蘭子的身上。
“哎呀……救命……”
蘭子把整個勝變成了一張嘴,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
“哇哈哈哈哈。”
對方越害怕,怪獸就越滿心歡喜地繼續殘酷地大笑著。
瘦瘦的長爪子再往前一寸就要觸到蘭子的肩了。但她還沒有失去氣力。
“哇……”蘭子一面發著好像馬上會被殺死的尖叫聲,一面刺溜一下從對方手下溜走,像球一樣滾進了鋪著白色瓷磚的浴室。
“哇哈哈哈哈。越來越是瓮中之鱉了。知道嗎?這浴室是沒有窗戶的。就是說你上了我的圈套了!”
說著,像是野獸樣子的黑色的赤裸裸的身子四肢著地,慢吞吞地從瓷磚的台階上走下去。
蘭子不知什麼時候齊脖子深地泡在了浴缸中。
人豹像一隻逗弄老鼠的貓,也不突然襲擊,只是蹲在鋪著瓷磚的洗身處,一直低著頭,用閃閃發光的藍眼睛久久地、快樂地瞪著澡堂水中的餌食。
在該公館的外面,蘭子的戀人神谷芳雄在插著玻璃碎片的混凝土圍牆周圍繞著圈兒。
他乘另一輛汽車送蘭子去當女傭,看著她進公館內以後也總放心不下,所以已經有三十多分鐘忽而蹲在公館前,忽而繞到後門,忽而尋找著有沒有什麼地方偷看的,不肯離開那裡,但心想總是這樣做也無濟於事,於是死了心,叫住了一輛正通過那裡的計程車。
就在他坐進汽車的時候,在公館內發生了那浴室的悲劇,但因為是在大宅院內的被密閉的浴室內,所以蘭子怎麼叫喊,她的聲音也不會傳到牆外去。不知道這事的神谷以為把戀人完全隱藏了起來,人豹再也看不到了,於是放心地踏上了歸途。
可是,大概是預感吧,在奔跑的汽車中,神谷奇怪地定不下心來。這下行了嗎?說什麼對方也是妖性的人豹。因為是嗅覺敏銳的野獸,所以不會長時期內查不出蘭子的隱藏處的,為了蘭子的安全,比起把她藏起來,最妥善的辦法是早日把人豹本身逮起來。這樣,或是打進牢里,或是處以死刑的話,不僅僅是蘭子可以放心,整個社會也可以放心。如果從動物園的籠里溜出來的野獸一般的傢伙慢騰騰地行走在街上,”那整個東京的人當然不能高枕無憂了。
關於這一點,神谷從幾天前起一直在考慮一件事。如果警察的力量不足依賴,那就別無手段了。一縷希望寄托在藉助強有力的民間偵探的力量上。說起私立偵探,立即想起來的是明智小五郎。聽到過幾個關於他輕而易舉地解決了警察束手無策的疑難案件的故事。特別是對付人豹這樣的奇怪犯人,不是明智才是最合適的嗎?
“啊,你改變一下目的地,去麻布的龍土盯。去龍土町的明智小五郎的家。”
“知道了。是私立偵探吧?”
司機勁頭十足地答道。
“哎呀,你很清楚呀。”
“有名嘛。我都等得不耐煩了,心想那先生早點登場就好了。”
“你是說登場到什麼地方?”
“你也知道吧,是那個大都劇場的案子呀,野獸想把蘭子弄到手呀。我在想,如果明智早點登場,替我們幹掉那個混血兒一樣的怪物人豹就好了。江川蘭子我最偏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