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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商定了,熊並隨即寫了一封長長的介紹信交給了蘭子,蘭子只穿著貼身的衣服,由神谷陪著離開了家。
途中換了幾次車子,順路去了蘭子的好友名叫S的女歌舞演員的公寓,讓這位朋友跑了一趟舊衣服店,完全偽裝妥了。走紅的女演員江川蘭於忽然間從這個世上消失了,站在那兒的梳妝檯前的,是一個身穿條紋衣服,結著薄毛呢衣帶,一頭和用流子挽起的髮型一模一樣的鄉下洋發,微微發黑的臉蛋泛起紅潮的姑娘,雖像一個從上州一帶初次來到城市的鄉下人,但顯得十會可愛。
“妙極了!妙極了!這樣,誰看了都不會知道的。畢竟化妝是蘭子的拿手好戲呀!”
“啊,好可愛呀!神谷,蘭子小姐的這副樣子也有可取之處吧。”
神谷和S開著玩笑互相評論著蘭子的偽裝。
“那我就在這裡告別了,你一個人走出這公寓的後門,要像個鄉下人一樣,跟計程車司機討價還價呀!而且多換幾輛車,儘量繞個大圈去築地的高梨家裡。鄉下話可別露餡了呀。”
神谷把蘭子叫到屋子的角落裡,低聲耳語道。
“我心裡總有點不踏實呀。不會有事吧?”
“不會有事的。我乘另一輛車子,跟你到對方的家前面,看到你平安地去他家當傭人後我再回家。另外,如果有什麼急事,你可以給我家裡打電話,我會立即跑去的。”
不久離開公寓的這個可愛的鄉下姑娘按照神谷吩咐的,忽而乘車,忽而下車,如此反覆了幾次以後才到達築地的高梨公館。不用說,乘另一輛車子的神谷青年一直奇怪地跟蹤著。
蒙面小姐
鄉下姑娘江川蘭子在她去當傭人的高梨家一百來米的前方一下車就夾著準備好的小包袱皮,慢慢向該家的門前走去。
正如熊井所說的,這個家的外觀極其森嚴,像是一座城廓似的。在圍著宅邸的高高的混凝土圍牆上,密密麻麻地插著令人心驚膽戰的銳利的玻璃碎片。仰頭才能望見的花岡岩門柱上雕刻著家徽的鐵門嚴嚴實實地關閉著。
究竟從哪裡進去好呢?朝四下里一望,發覺門旁邊的混凝土圍牆有一個小小的進出口,但那裡釘著銅板的拉門也嚴嚴實實地關閉著,即使拉了一下卻怎麼都打不開。
好容易找到了小小的門鈴按鈕,狠狠心一按,過了片刻便聽到院子裡響起了人的腳步聲,鐵門那裡咯噔一聲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心想可能是為自己開門的,但不是。門的上部開有一個小小的窺洞,原來是它的蓋打開了。從3寸見方的洞裡露出一隻眼睛,直盯盯地看著這一邊。
“嗯……我叫吉崎花,熊並叫我把這封信帶來,所以
蘭子盡最大努力用鄉下式的語調老實巴交地一說,這回從窺洞裡突然伸出一隻像是老人的手,一把抓走了那封信,但過了一會兒,從裡面傳來了出乎意料的慈祥的聲音。
“明白了。你來當傭人嗎?是吉崎吧?行,行,來,請進這邊。”
隨即拉門嘩啦嘩啦地打開了,對面笑嘻嘻地站著一位白髮白須的老人。大概是聽說過的高梨家的執事吧。
跟在老人後面,沿著鋪滿大粒砂子的門內的道路走去,一進大門就在昏暗的走廊內拐了幾個彎,被帶到了最裡面的西式房間。大宅院裡靜悄悄的,以至覺得除了老人以外再沒有別的人似的。
“讀了信,大致的情況明白了。你家是百姓,而且你在女子中學讀到三年級中途退學了,是這樣吧?行,行。沒有可說的,不過呀,這兒的主人大概你也聽說了,是位年輕的小姐,是個脾氣有點兒拗的病人。現在讓你去拜見她,只要這位小姐中意,你就能從今天開始以高薪金當傭人了。”
老人在長廊的路上鄭重地說給吉崎花聽。他在沒有花紋的長袖衣服外面穿著黑色短外褂,反剪著兩手,蜷著身子走著。
“來,是這兒。小姐躺在床上,但你可不能看她的臉呀!當然她蒙著黑色的頭巾,所以想看也看不到的,但你還是儘量移開視線的好。”
老人提醒完後輕輕地打開了門。
“小姐,托熊井找的鄉下出身的侍女來拜見您了,可以領她進來嗎?”
老人恭恭敬敬地一問,從屋中立即有異常尖銳的像笛聲一樣的聲音回答說:
“請進來。”
啊,發著多麼可憐的聲音啊!一定是喉嚨或是嘴有點兒反常。蘭子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跟在老人後面進了屋子。
那裡是一間十五張草蓆大小的西式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圓桌和兩張婦女用的飾椅,裡面的牆邊威嚴地安放著一張古色古香的帶天蓋的床。床被薄絲的帳遮蓋了,但透過那絲綢可以看到純白的床單和朦朦朧朧的人影。
“我躺著對不起,請你原諒。老伯,請你給她一把椅子。”
從薄絲的那一頭溫柔地傳來了笛聲一般的小姐的聲音。
蘭子在小姐相勸下與老人面對面地彬彬有禮地坐到椅子上。
“老伯,把那事情好好跟她說說。”
小姐大概打算讓老人考考這姑娘,自己從旁觀察她吧。
“首先呀,”老人煞有介事地開始說道,“你得知道,一旦到這兒來當傭人,在當傭人期間一步也不能走出這個家。浴室家裡有,買東西有別的女傭,托她就可以。怎麼樣?你能這樣忍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