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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告訴易姳,有可能她爸爸會帶一個新女人回來,到時候她就要喊一個阿姨叫媽媽了。
誰都看過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的童話故事。
易姳沒有等來毒蘋果也沒有等來水晶鞋, 也沒有後媽。
她老爸一個人把她拉扯大了。
她老爸是一個寡言的人,比起嘴上說, 他更喜歡埋頭幹活。他的書桌上擺著易姳看不懂的工程圖。
小時候易姳想過他爸爸最好不要再給她找一個新媽媽, 這個觀點轉變是在她高中的時候。
高中住宿, 她兩周才回來一次。
那天她回家看見她爸一個人坐在書桌前,畫著圖。四下寂靜,灰塵懸浮在陽光之中,院子裡那棵柿子樹收成不好。
今年結出來的柿子看著很難看,還小, 還少。
柿子葉大,看著孤零零的柿子懸在細細彎彎的枝丫上,它不再像去年那麼有生命力。
如窗後的人一樣。
他緘默寡言, 如果在家畫圖,一天也不講一句話。
他畫圖落下了腰椎的毛病,時常忘記洗衣機里的衣服,忘記煤氣灶上熱的菜。
衣服很舊,但他已經很久不曾上街購物為自己添置新衣服了。
工程師的工作工資並不低,但父親他不是一個會花錢的人。
怎麼活著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不在意生活質量。於是乎便把自己過成了這個樣子。
周末一結束,易姳又要回學校。她臨行前看見老爸一個人站在原地目送她。
孤獨感是一隻巨大的黑鳥,它張開翅膀盤旋在父親的上空。
那個男人看上去是那麼的孤獨和落寞。
易姳後來提議他再婚,老爸只是給她夾了一個雞腿,讓她好好準備接下來的高考。
同桌知道她上趕著給自己找後媽,挺難以理解的。
同桌是一個男生。易姳好奇:「如果你是我爸,你不想找個女人結婚嗎?」
同桌在背蜀道難:「和一個再白月光的女人過日子過到最後,柴米油鹽一浸染,都是嘴碎的婆娘。我一個人在家抽菸打遊戲沒人管是多幸福一件事,以後餓了點外賣,我就非得找個女人來讓我自己不好受嗎?知道我爸現在的老年夢想是什麼嗎?」
易姳:「是什麼?」
同桌不賣關子:「不和我媽待在一個養老院。」
確實挺有道理。
婚姻又不是牢不可破,真要這麼好,離婚窗口都可以關閉了。
同桌的話後在來大伯和大伯母身上也應驗了。大周末回家的時候,大伯拎了下酒菜來了她家。
就大伯一個。
幾杯酒下肚,易姳就聽懂了。
大伯母和大伯吵架了,不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就是非常小的一件瑣碎事情。
婚姻確實就這樣。
不全是不好的。
但也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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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科和研究生易姳都儘可能地留在了首府。結果老爸比她還忙,時不時地還要出差。
而她留在首府卻比以前回家更不頻繁。
她是被高中約束了三年才放出籠子的鳥,對外面的一切事物是最好奇的時候。
大學不再約束她,她玩得瘋,但半夜醉酒之後,還是會想到她老爸,想他這個人怎麼這麼不會社交,但凡有個朋友他也不至於無處消遣。
有時候看見落單的人,她也總能想到她老爸,默不作聲埋頭苦幹,一副可憐樣。
但是真要打起電話,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爸爸和女兒之間能聊的話題不多,無非是天冷了,你錢夠不夠用。
碰見蔣處安就是在她跟老爸點完電話,她喝得有點多了,借著酒精給她爸打了這個月的第一個電話。
但沒兩分鐘就掛了。
她不舒服,站在廁所吐。在心裡把那個灌自己酒的人罵了一遍。喊了網約車,她準備臨陣脫逃。
司機在電話那頭說停在路邊:「你在哪兒?」
易姳頭暈眼花,那金酒的後勁比她想像中厲害多了。她大老遠看見了一個正在打電話的人,站在車邊,拿著手機對著電話那頭問在哪裡。
易姳打了個酒嗝,對著電話那頭說:「我看見你了。」
她朝著那人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久等了。你車在哪兒?」
那人一愣,指了指他旁邊那輛黑色的車:「在這。」
易姳朝他招手:「那上車。」
這是易姳和蔣處安的初遇。
很適合上社會新聞,用以警告當代年輕人少喝酒,喝完酒要和同伴一起行動,不要獨身一人的極具教育意義的初遇。
第二天醒來,易姳毫髮無損,但是她吐了蔣處安車裡。
他問她要了聯繫方式,說讓她支付洗車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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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碰見他,他和朋友一起出來玩。嘴裡叼著一根煙坐在沙發最裡面的位置。
茶几上的深水炸彈,他一個沒碰。
易姳在距離他最遠的地方坐了下來,有人問她基金問題,易姳拿了杯啤酒,聽那人說上次跟她一起買的基金瘋狂虧,怎麼辦?
易姳喝了口啤酒,嘴巴上沾了一些啤酒的白沫:「放著,年末會漲的。」
「真的?」
易姳:「猜的。」
那人:「你不是學金融的嗎?」
易姳反問:「你不是學電氣工程的嗎?簡單的開關插座會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