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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離畫室五十米左右的一家獨戶人家是這座畫室的主人,兩人便訪問了那裡。
“那座畫室您要是肯租的話,我想進去看一看。”小五郎為了製造機會說道。
“你們也是畫畫、搞雕塑的嗎?”
房主是個四十多歲,似乎很愛貪便宜的鄉下老頭。看來岡田也搞雕塑。
“我們同死去的岡田是間接的朋友,也是同行。”小五郎說了假話。
房主打量了一下兩人的服飾,又奇怪地說道:“那座房子不同一般,要稍微貴一些哩。”
“要多少?”
那是不吉利的溺死鬼住過的畫室,而且已空了好久,竟要高價出租,有點兒不尋常。
“不,不是房租資,是因為有附屬品,有岡田先生遺留下來的大型塑像。我是想請你把那個一起租去。”
向房主一了解,原來這座畫室先是屬於一個雕塑家所有,他將它買下來用來出租。岡田是最初兩年的租戶,岡田是個異常孤獨的人,既沒有親戚,也沒有知心朋友,接到警察署的溺死通知,也沒人去收屍。因此,最後還是房主將一切承攬下來,從葬禮到下葬全是他張羅的。由於這些原因,岡田遺留在畫室的物品全歸房主所有了,其中包括價值高昂的雕塑。
“那些東西能值多少錢?”小五郎滿不在乎地問。
回答令人吃驚;“便宜點,五千元。”
問他是誰的作品,房主說當然是岡田的。區區無名的岡田之作,要價五千元是太貴了。
“這個麼,我不說你還不知道呢。”房主是個喋喋不休的人。
“是這樣,辦完岡田先生的葬禮不久,來了一個買賣人,他叫我一定要賣給他。我問他給多少價,他開價一千元。
“俄對那玩藝兒的價錢一竅不通,因為那人好像很想成交,我還價說一千元不賣,於是就一百元、二百元地抬了起來,終於抬到二千元。
“我覺得這東西好像能賺大錢,於是,嘿嘿嘿,我起了貪心,固執地說二千元也不賣。
“那個買賣人軟了下來,回去了。我想他過些日子準會再來的,結果他第二天就來了,又一百元、二百元地往上抬,三千元啦。照這樣下去,不知會漲到多少哩。我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仍堅持不賣。以後沒過幾天,他又來了,每來一次,價錢就逐漸往上漲。終於漲到了五千元。我答應了。
“可是,他說第二天來取貨,結果都過去半個月了,仍舊杳無音訊。
“你可能會說就賒給他吧。我何嘗不想賒給他,不過要賒帳,他就必須趕快把那些雕塑運走,偌大的雕塑老放在屋裡,不好做活兒。
“可是,又不能將價值五千元的寶貝擺在外面任憑風吹雨打,實在叫人為難。怎麼樣?你們看,如果那些雕塑值錢就買下吧,對我來說,賣給誰都是一樣的。”
房主一面獨自笑著,一面來回察看小五郎和三谷的臉色。看到二人穿著闊氣,氣度不凡,這個貪得無厭的老頭就一個勁地窮吹,大概是想做成這筆買賣吧。不過要價五千元,虎頭也太高了點兒。
然而不管怎樣,岡田的作品有那樣高價的買主是不太尋常的,箇中必有緣故。
“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看那些雕塑?”小五郎感到很有意思,途要求一豬價值五千元的大作。
房主帶著兩人進了畫室。打開兩三扇窗戶,室內豁然明亮起來。
這是一間三十平方米大小的房間,像寺院的殿堂一樣,天花板很高。屋裡面畫架、畫布、石膏塊、雕塑用的材料、破損的畫框、摔掉了腿的桌椅等等扔了一地,其中,一堆像廟會裡的花車似的龐然大物幾乎占去了整個房間的三分之
“這就是塑像。”房主一邊說著一邊扯下了蓋在龐然大物上的白布。白布下面是一群裸體女人的石膏像。
“啊,真不得了,可是這些偶人多醜啊。”三谷驚嘆道。
像小山一樣厚厚的石膏底座上,管叉著管、腿叉著腿的人尊等身大的裸體女塑像,有的躺臥著,有的站立著,令人嘆為觀止。
從微開的窗戶透進來的一絲細弱的光線映出了塑像雜亂的陰影,雖說工藝不怎麼精巧,卻給人一種奇怪的恐怖感。
可是,那個人說是真的來買這樣一件拙劣的技術品是不大尋常的,首先是,這堆小孩子惡作劇似的粗劣的石膏塊連五百元都不值。
“那個來買塑像的商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小五郎問。
房主皺著眉道:‘’他是個嚴重的殘廢人,管和腿都有一條是假的;眼睛壞了,戴著一副大墨鏡;鼻子和嘴上還罩著口罩呢;說話很不清楚,鼻音很重,看來可能是個豁鼻子。”、
聽了房主的話,他們倆不由得對視了一眼。房主描繪的商人跟那個怪物一模一樣,可是怪物為什麼那麼想買這種不值錢的石膏像呢?其中必有緣故。
小五郎嘴邊的微笑消失了。這是他頭腦開始緊張活動的標誌。
“岡田是出於什麼考慮而雕塑這樣大的石膏像的?他沒向您說過什麼嗎?”小五郎一邊細心地檢查每一尊裸體女塑像,一邊問道。
“好像也沒說起過要拿到展覽會上去.對不起,你們回家、雕塑家的事,我們普通人是沒有一點兒數的。”房主苦笑著坦率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