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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全身毛髮直豎,所有的毛孔里都滲出血一般的汗來。
姦婦!賣淫婦!我,往日的大豐田敏清,就是變成了一個白髮復仇免的現在,一看到你那副笑臉,仍舊熱血沸騰。我覺如此迷戀著你這樣一個非人的東西。正因為如此——正因為這樣強烈地愛著你的笑臉,我才對你們二人燃起仇恨的怒火。那怒火足以燃盡大於世界!
畜生們,等著瞧吧,我要讓你們知道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白髮鬼那顆殘忍的復仇心是多麼可怕。嘿嘿嘿嘿嘿,那時候,你們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會怎樣痛苦地掙扎喲!啊,我正眼巴巴地盼著這一天哪。哼,已經不遠了。你們悽慘的末日已經不遠啦。
我不堪目睹姦夫姦婦的痴態,摸著手心汗津津的拳頭,邊朝天揮舞,邊跑出了大牟田家的別郵。我激動得不知走在哪裡,過了好長時間才回到飯店。
回來後,我獨自悶坐在屋裡,讓心情平靜下來。不一會兒,招待通報來客了。是川村義雄。他大概是為去大販來辭行的吧。
我吩咐請他進來。於是川村一進來便用同好婦接吻印跡未乾的嘴唇,用在男人來說太紅了點的嘴唇,舔來舔去地說起了辭行的話。
“您一定十分掛念吧,可要好好地照看他呀。”
我說道。川村仿佛一點兒也不掛念伯父的病,笑嘻嘻地說:
“不,伯父已上了年紀,遺憾的是這回恐怕挺不過去了。不過說實話,伯父是個財主,而且除我之外沒有別的親人。就是說,我這次大阪之行是去繼承伯父秘藏的財產。這也就是說,我這個一貧如洗的窮光蛋也將能自立於人前了。他是個平素幾乎從不肯給我一分錢的頑固老頭。可畢竟還是有個伯父好啊。”
這個地地道道的畜生!瑙璃子是瑙璃子,川村也還是川村,對自己的親伯父竟敢這樣說!我恨不得狠狠地給他一個嘴巴。不,不行。不久就能目睹他臨終時的痛苦,盡情地嘲笑他了。我終於強按住自己。
“另外,我還有一件喜事。”
川村越發喜不自禁,又手舞足蹈地說了起來。
“里見先生,對我們的關係您好像已猜到了一點兒,而且我也把您看作兄長,所以,這事兒也對您說了吧。是這樣,您所知道的那位女士已經答應了我的要求。她起初還擔心外界影響什麼的,可是終於被我的熱情俘虜了,答應不顧影響同我結婚了。”
什麼,答應了!我在窗外偷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知道是決定等川村從大阪回來後再慢慢商量。川村自以為慢慢商量就等於是答應了。瑙璃子是不會明確應允的,其中自有不能應允的道理。
然而,我們裝作不知道,恭維地說:
“哦,恭喜恭喜。那位女士不用說就是瑙璃子咯。嗯,是吧?得了一大筆財產,又訂了婚,你真是個意想不到的幸運兒呀!”
於是,川村飄飄然起來:
“是啊,連我自己做夢也沒想到會這樣幸運。死去的大豐田得到瑙璃子時別提多高興了,現在我才理解他的心情,理解無憂無慮地獨占日本第一美人的那種喜悅。然而,這在以往的窮畫家那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實在是托伯父的福,托伯父財產的福啊。”
惡人因為色情也會這樣嗎?他竟高興得像個孩子。可是一想到這位天真的美青年曾犯下二條人命罪,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在情愛面前,他對那可怕的舊惡不感到擔心嗎?不不,他是個不認為殺人是舊惡的絕代大惡棍,是個天生的劊子手。他那漂亮的肉體中流淌著不同常人的毒血。他不是人。他是一頭漂亮的野獸,一頭不把殺人當罪惡的野獸。
他說他現在理解了大牟田同瑙璃子結婚時的心情,恐怕是真的。縱然是野獸,在痴情這一點上並無區別。
諸位,姦夫現在高興得忘乎所以,正在幸福之巔上微笑。這正合我的心愿。要想真正讓他嘗到痛苦,不把他推上幸福之巔再讓他摔下無底深淵就沒有效果,就不能使深淵顯得深送、可怕。
不尋常的戀愛
“可是,我有件事不太放心呢。”
川村略顯憂慮地說。
“哦,你這位絕頂幸福的人竟也有不放心的事兒?”
我故意顯得意外地問。其實,川村所擔心的,我了如指掌。
“不分別人,就是瑙璃子。如您所知,她性喜交際,男朋友也不少,而且脾性變化無常。我這麼長時間不在,說不定會出什麼事。因為她是那樣漂亮。”
川村頹喪地嘆道。
“哈哈哈哈哈,你也說起了沒有自信的話。沒什麼關係。依我看,瑙璃子真誠地受著你,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嗯,我也相信,不過仍禁不住有些擔心。我想麻煩您一件事,可以嗎?”
“你這位好友要求的,什麼事都行啊。”
我回答時,在好友這個詞上加重了語氣。
“我想請您在我去大隧期間保護瑙璃子。請您保護她;使她不至落入那些男朋友的魔掌。您是大牟田家的親戚,您的年紀也完全能讓人信賴。您就答應我這一平生之求吧。”
川村真是個詭計多端的傢伙。他這樣拜託我,既能防禦社交界的惡棍,又能阻止我自己打瑙璃子的主意。川村大概是覺得,雖然我是個老頭兒,而瑙璃子那樣漂亮,斷乎不能掉以輕心。何況瑙璃子是個見錢眼開的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