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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進藤即便看到植村來到此處也沒有想逃跑的原因。野崎和植村都點了點頭,覺得果然如此。同時植村也突然想起上次在淺草的小酒館裡,進藤所說的“近期我將有大筆收入”這句話的意思。他不禁想到這和進藤此次來這山野中的賓館有著什麼聯繫。
“隨後我就掉進這洞穴中。事實上是被賓館的老闆推下來的。你們可能不知道這裡是哪裡,這兒是稻山賓館的正下方。”
“哎,賓館的正下方,怎麼回事,這森林中的洞穴與賓館的正下方相連?”
“沒錯。這兒的正上方就是那老傢伙的房間。你們好好聽著,事情是這樣的。我一看到蝶的畫,就明白那曾是我老婆的女人已經死掉了。儘管她是我所討厭的傢伙,但心中還是覺得怪怪的。突然我想到這肯定是賓館的老傢伙子的。別看這傢伙現在這副模樣,他是一個可怕的有前科之人。是怎樣的一個前科之人,我待會再說。我當時就覺得可能蝶不是淹死的而是被這傢伙殺死的。一想到這,以我的個性就再也不能忍受,我就一下子衝到那傢伙的房間裡,想逮住他讓其老實交代。但他卻不在房間裡。想必那時他正身披獸皮,改頭換面,在森林中晃悠著了。”
和服的殘燼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洞穴中又恢復到原來的墨一般的漆黑之中。黑暗中,進藤那悽厲低沉的聲音,帶著餘韻迴蕩著。讓人感到似乎只有聲音在黑暗的空間裡遊蕩。即便如此,剛剛的那一點水給了他們很大的動力。在這之前,垂死般橫躺在地上的三人都已經爬了起來,而進藤依舊低沉地毫不間斷地繼續說著那件事。
在這個過程中,無論是野崎還是植村,越聽越吃驚。賓館的老闆是前科之人,那黑怪物還是這老闆,這一切都太出乎意外了。一時間他們甚至覺得該不該聽信進藤的話。這個進藤毫無疑問是個有前科之人,說不定他故意編出這種謊言來欺騙他們以達到某種目的也未嘗可知。兩個人聽著進藤的長篇大論,絲毫不敢大意。
第二十六節
“雖然那傢伙不在,”進藤繼續說著,“我想正好趁他不在仔細搜索一下他的房間。如果他是殺害蝶的兇手,肯定會留下什麼證據的。我過一會再跟你們說這裡面是有道理的。肯定會有證據的。就這樣我在那房間裡找了個遍。那房間的架子上擺放著罐子,那裡面也搜過了。可是什麼都沒有。真不愧是個大壞蛋,一點也不大意。當我正想撒手離開時,忽然注意到榻榻米。有一張榻榻米滑溜溜的。我想這有點奇怪就揭起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那下面的地板,你們猜怎麼著,是可以推開的。
如果當時就撒手的話就好了,但我沒有,我打開那地板爬了下去。那裡有一個寬敞的房間,其中一角擺放著那傢伙的食品罐以及兩三個行李等。那是有八張榻榻米大小的地窖,由於其上的地板已經打開,每一個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覺得那行李中有點怪,就蹲在那裡準備打開來看一看。就在那時,身後似乎傳來人的呼吸聲,是不是那老傢伙來了,我想著轉過身,不禁大吃一驚。在地窖的那邊,在地窖的底下還有一個石制開關裝置,還有一條路通到下面。不管怎樣我怎麼也沒注意到地窖的下面還有地窖。那塊石板吱吱嘎嘎地抬了起來,露出一個東西,就是你們所遇見的那個黑怪物。那個打扮成熊一樣的傢伙。不但如此,它還手提骨骸,那不是一個兩個,而是用繩子串起來的一把骨骸。在黑暗的地窖中,出現這麼一個傢伙,我真的嚇得不行了。我當即就想逃,對方也大驚,發出奇怪的吠叫聲,將骨骸往那一扔就朝我撲了過來。我大驚失色,根本沒注意到那就是賓館的老傢伙。一下子就被壓倒了,然後就像你們所看見的那樣,從那頂棚上的洞中倒栽下來。遭到突然襲擊,倒了人輩子大霉。
所以說這裡相當於賓館的正下方。在這個頂棚上有剛才提到的地窖。因此在這裡即使狂吼亂叫也沒有人會聽到,那個老傢伙也不會來救我們。因為我們掌握著與他性命相關。可怕的秘密。說到他的秘密,我考慮了很多,通過你們的話,通過我的親眼所見,我考慮了很多。最後我明白那傢伙是個恐怖的殺人狂魔。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你們可能不知道,他曾經殺過人……這是我和他兩人之間的秘密。曾相互約定不管發生什麼事也不能對別人說。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秘密約定。我說,我現在萬念俱灰說完那件事就去死。不管我們怎麼間也是死路一條,而且我們是一起的殉難者。你們要好好聽著。”
進藤的聲音在黑暗中不可思議地響徹著,如雄辯一般。其一,那是對將自己逼人死地的仇敵的詛咒聲;其二,現在只有束手待斃,別無他法,不這樣無法消除洞窟內的恐怖與寂寞。
作為聽者的野崎和植村也是同樣的想法。至少在黑暗中聽著話聲,可以或多或少地忘記死亡的恐怖以及那再度襲來的難以忍受的饑渴。那是世上不可想像的情景,不,那不是情景,而是刻骨銘心的感受。黑暗中失去視覺的他們,猶如棲居在深海中的魚類,聽覺與觸覺異常敏銳,能感受到相互間的聲音、呼吸、周圍的空氣。
進藤那奇異的故事就那麼開始了。
第二十七節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時我的職業是航海。說是航海,我既不是船長,也不是大副等了不起的角色。而是一個水手,最下層的水手。那是一艘帶輔助發動機的帆船。主要是國外航線,穿越世界的各個角落。因此曾抱過各種膚色的女人。一想到那個時候我就後悔為什麼要放棄船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