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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崎三郎也感到心跳加快。黑暗中兩人覺得被“活埋”了。彼此能聽到對方急促的呼吸聲。而且不知何故,舌頭失去知覺,喉嚨乾渴,說話費勁。
“洞穴裡面或許有逃生之路。”
植村拖著三郎的手大叫著。兩人在黑暗中不斷撞到岩石,手腳都被擦傷。但他們毫不在意,拼命地向洞穴深處跑去。
相當長的一段路,他們感到至少有幾百米。上竄、下跳、右拐、左轉,有時路窄得只能爬。洞穴里延綿著一片黑暗。在這條似乎是通往地獄的路途中,他們好幾次想掉頭回去。那種在黑暗中難以名狀的恐懼感讓他們許多次縮成一團。他們發瘋了,只能前進,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求生之路了。
最終他們到了洞穴盡頭。黑暗中雖看不出來,但可以感覺得到。那兒,兩側沒有石壁,稍顯寬敞。腳下不知何物滾動著,其中有些還軟綿綿的。如果當時他們好好摸一摸,弄清那是什麼的話,肯定會驚訝不已。但他們沒那樣做。
到這個盡頭之前,他們是用雙手觸摸兩邊的石壁找路的,此時一端的石壁漸漸遠去,手再也夠不著,無奈中他們只好順著一端走。走了一節後,再次遇到窄道,同時又能觸摸到兩邊的石壁。
“真奇怪。”敏感的三郎首先醒悟過來。“我們又折回來了。我們順著寬敞的空地繞了一圈又回到原來的窄道處。沒錯。”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奇怪了。”
植村總算意識到了。他們只不過摸著一端的石壁,沿著空地繞了一圈,又回到原地而已。黑暗中不易辨清方位,所以產生了錯覺,感到一直在前進。這片空地的形狀就像溫度計上的水銀柱,這兒已是該洞穴的盡頭了。
如果這裡是盡頭,那他們將再也不能從活埋的境遇中逃生了。他們發狂了,來回敲打著空地四周。兩三次穿過黑暗的窄道又跑回岩石坍塌的入口處,作著毫無價值的探尋。沒有一處可以逃生。另外他們還尋找工具,妄圖從岩石間隙的土層反挖上去,找到求生之路,但怎麼可能找到那樣柔軟的土層呢?
他們很快就疲乏了,疲憊不堪的兩個人又回到洞穴盡頭的空地處,在那兒的一角一屁股坐下。當瞬間的煩躁平息下去後,從心底深處湧上來的是無盡的恐怖。墓穴中那不可思議的孤獨感漸漸地占據了冰冷的黑暗空間。那車輪狀,黃色、紫色的物體與他們目睹過的臨終之人那可怕的姿態一起交織著,在他們的眼前晃動。
第二十一節
那黑色的怪物到底是誰?那將他們困在洞穴里的岩崩果真是那怪物乾的嗎?另外,這早就存在的岩洞是怎麼形成的?村裡的人們為何不知這一岩洞的存在?各種疑惑在他們的腦海中浮現又消失了。他們已沒有繼續思索下去的氣力。對死亡的恐怖,是否還有別的逃生之路未被發現,諸如此類的焦躁感早已讓他們心力憔悴了。
“真不行了嗎?”
植村的嘟噥聲聽上去就像是另一個人發出的。
“恐怕不行了。”
三郎的話語中流露出完全絕望的意思。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一動不動,互相望著對方所在的方位。不久,啪,一道猶如閃電的光亮從他們的頭頂上方掠過。事後想想,那道光亮並非很強,但對於已適應黑暗的雙眼而言,那就猶如閃電了。一瞬間,他們看到了許多東西。
方才他們忽略了洞穴的頂部,現在才發現這片空地不僅四周很寬敞,而且頂部也很高。他們就像是被關在所謂的井底。在那宛如圓頂大教堂的頂部中央,有一塊蓋板(不可能爬到那裡)。剛才絲毫沒有在意,原來從那裡有一個細細的繩梯直垂洞底。啪,蓋板被打開了,從那孔中,一個黑色之物從上被推了下來,他試圖抓住繩梯,但沒拽牢,一下子倒栽蔥掉在空地中央,發出沉悶的聲響。聽起來像是個人。與此同時,那根繩梯像是被誰拉著一樣,忽地升上去了。隨後就是蓋板關上的聲音。一切都發生在瞬間。所謂的光亮便是那蓋板打開的一剎那,從縫隙處透進來的,是很微弱的光線,但對於已完全適應黑暗的兩人而言,那道光線就猶如閃電一般。
照這個情形看來,兩人的“活埋”是那怪物精心策劃的。從蓋板處將繩梯拉上去的也必然是那怪物。而且剛剛墜落下來的那個人恐怕就是第三個犧牲者。
“你是誰?”
三郎試著大聲地叫了剛,但墜落之人好像已經死去,沒有應答,連動都沒動一下。於是三郎就爬到空地中央,摸索著墜落之人的身體。碰到了柔軟的臉部、突起的鼻樑、短短的頭髮。“是個男人。”他告訴植村,隨即用勁搖動起墜落之人,喊道:“餵!餵!振作點。”
植村也爬了過來,抓住男人的雙腳拼命地晃動起來,同時叫喊著。身體還溫熱,沒有什麼傷口。由此判斷,他肯定是因為剛才的墜落而暫時失去知覺。可是不論他們怎麼搖晃,這人似乎也沒有甦醒過來的跡象。
“啊!有好東西。”
突然植村大叫起來。他在這個男人的口袋中胡亂地掏著,很快,唰的一聲,洞穴被照得猶如白晝。原來這個墜落之人的口袋中有火柴。
藉助亮光,他們先相互對望了一下,然後不約而同地看了看墜落之人的臉。當他們認清對方的面孔後,不禁驚異地叫出聲來。原來那個人就是曾在淺草公園無所事事閒逛的被認為是殺害蝶的兇手、稻山賓館的不速之客進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