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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死了,沒錯,蝶死了。”
好不容易,三郎如恍然大悟般在心中嘟噥著。他馬上脫掉衣服,準備跳入池中救人。但很快就回過神來,不識水性的他即便脫掉衣服也沒有任何意義。
蝶果真是葬身水底嗎?那是她有意識的自殺,還僅僅是無意失足落水?抑或是被誰推人水中?即便那樣,她不是會游泳嗎?況且,她的屍體沒有浮出水面豈不是讓人費解。這說不定是蝶為了逃避其所恐懼的那個人而採取的一種策略。如果當時三郎能冷靜考慮一下的話,肯定會產生上述疑問。但當時他根本沒有思量的時間。當他稍稍鎮定下來就忙不迭地跑回稻山賓館。
接到凶訊後,賓館內外的人們都臉色大變,以賓館老闆為首的人們鐵青著臉走出大門,附近的村里人也聞風而至。
“快點,快點,救救她!”
三郎上氣不接下氣,叫喊著。
可當周圍的人群得知蝶是掉進池沼中時,出奇般地沉默著,僅僅彼此對視一下。
“你們怎麼了?如果不快點,想救也來不及了。”
儘管三郎焦急萬分,周圍的人群中依舊是一片可怕的沉寂。他們相互間唧唧喳喳地談論著什麼。
“如果我事先知道你們要去那兒,就會阻止了。”賓館老闆一付悵然若失的表情,率先打破了沉寂。“關於那個池沼,自古以來就有傳說。用這一帶的人話講,那是個無底的池沼。那裡居住著一個蛇身之怪,如果被它看中,不管你是多麼會游泳也在劫難逃。你也知道這是個迷信。但那一帶給人的感覺總是陰森森的,讓人心裡發慌。我一般都會提醒客人不要去那兒。可這次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你們會跑到那一帶去。”
這時,周圍的人群也附和起來,訴說著那池沼的種種恐怖。
在人們的記憶中,喪生於那無底池沼中的人決非兩三個。並且讓人迷惑不解的是那些溺水者的屍首從未露出水面,永遠地消失了。從稻山賓館建成後算起,就有兩人喪命。一個是附近村落的年輕人,自恃力大無窮,無所畏懼,結果是自食其果,命喪黃泉。一個是投宿賓館的外國遊客,不聽眾人的勸阻,去了那無底池沼,結果是觸怒了那蛇身之怪,也斷命於此。
儘管眾人喋喋不休,三郎根本就沒心思聽,戀人那在黑水中苦苦掙扎的身影不時閃現在他的眼前,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不耐煩地又一次喊叫起來。
“不管怎樣,請去尋找一下。有沒有擅長游泳的人,請幫幫忙,去那池沼里找尋一下蝶。”
“那是當然。找我們肯定會去找的。但預先可以告訴你,恐怕是無濟於事了。上次,上次的上次,警察也曾僱人找過,結果是一無所獲。”
賓館老闆一臉無奈,派人到附近的警察局報案。
很快,由賓館的年輕人以及附近村落的男人們組成的搜索隊便提著寫有稻山賓館字樣的燈籠,穿過黑暗籠罩下的山路,急急忙忙朝森林深處奔去。三郎走在隊伍的前列,由於心情焦急,不由自主地跑了起來。在大樹之間,不時有弧光閃過。眾人誰都不開口,除了落葉的沙沙聲,枝頭鳥兒的怪叫聲,一片沉寂。燈籠的火光將巨大的人影投射在頭頂上方的樹葉層上。那影子晃動著,仿佛憐惜著這群可憐的人們。
池沼已被漆般濃厚的黑暗包裹著。幽暗的燈籠之火連人的樣子都分辨不清。人們搜集枯枝。點起了篝火。熊熊的火焰燃燒著,衝破了黑暗。仔細一看,那草展還在原處,黑夜裡看去,好像很遙遠。
眾人死一般沉寂,呆站在池沼邊。沒有一個人膽敢跳進這黑夜裡的無底池沼中去搜尋那可憐死者的屍首。三郎焦躁煩悶地在池沼邊來回踱著。
第八節
那晚的搜尋最終無功而返。警察局的警官們趕了過來,乘著連夜趕製的竹筏子在池沼上反覆查找著。但整整一晚,白費力氣,一無所獲。第二天,他們又做了潛水鏡,再度尋找,依然是一無所得。看上去,蝶是永遠地消失在幽深的水底了。
“上次也曾有人溺水而亡。”警官仿佛是安慰三郎一樣說道,“與這次一樣,上一回我們也竭盡全力,但屍體終究沒有找到。這一帶的人似乎相信一個奇異的傳說。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怪物。我認為是由於池沼里的水藻引起的。你如果帶上潛水鏡下去看一下就會明白。一直到池沼底部密密麻麻地生長著水藻。人一旦掉下去,就會陷在裡面,無法再浮現出水面。”的確如此,在池沼底部可看見無邊無際的水藻像無數條蛇一樣相互纏繞著。由於光線不足,幽暗混沌,讓人不僅會聯想到有怪物棲身於此。蝶果真在那滑膩的黑暗世界中嗎?三郎借來潛水鏡,觀察了一下水底的世界。一瞬間被一種無以言表的孤寂所侵襲,感到自己也沉墜下去,與蝶一起被那黑暗所包圍。
“這樣找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雖說令人難過,但也沒有辦法了。即便發現屍骨,她也不能死而復活。況且我們已經竭盡全力了。請放棄吧!”
最後警官下了定論。因為她是溺水而亡,所以沒有犯罪嫌疑。並且就算有疑點,這裡畢竟是窮鄉僻壤,作為警察也無法深入調查下去。當然三郎還是就他和蝶的關係接受了例行公事般的調查。當被問及蝶的身份時,他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為了弄清蝶的身世,他即刻拍電報給介紹蝶與其認識的朋友,尋求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