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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那裡還有我向你提到的溫泉浴場。走!去對面看一看。”
三郎突然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覺得進藤就是殺害蝶的兇手。他們去窺探他的動靜這一系列的事情就像是演戲,不像是現實中發生的事。其實就連蝶已經亡故這件事也像是在做夢,他甚至會情不自禁地想:說不定他突然睜開眼醒來時,蝶會像往常那樣坐在自己的枕邊。火紅油燈映射下的山間破屋,太適合作這個怪夢的舞台了。
第十八節
“怎麼說好呢?野崎君真是讓人同情。我最多也只能安慰他,陪他消遣一下。這樣我也心安一些。我總是擔心如果他每天都那樣消沉,能不生病就不錯了。可我卻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
在稻山賓館的浴場裡,在那大木板上,賓館老闆一邊用肥皂搓洗著植村的裸體,一邊用那過于謙遜的語言絮絮叨叨地說著。淡淡的煤油燈光照著他那胖乎乎、討人愛的紅臉。
“學生時代,我和野崎君就是好朋友了。”
植村浸在肥皂泡中,懶懶地開口說話了。
“那真是太好了。”
老闆用兩隻肥手,在植村的屁股處滑來滑去地搓著。整個灰泥浴場中,一個巨大的身影模模糊糊地蠕動著。
“剛才,在賓館門口和你站著的,那個叫進藤的人,我認識。他和你的關係好像很親密。”
“哎,是老朋友呀。那傢伙是個無賴,沒辦法。”
“他是幹什麼的?”
“也沒什么正式、固定的工作。”
“聽說他是在野崎君的那位出事當天來的。”
“對、對,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他的確是那天傍晚時分到這裡的。”
他們看上去像是為了迴避尷尬而相互說著一些無聊的瑣事,一個懶洋洋,一個盡使用些禮節性的尊敬語,一問一答著。實際上兩個人的心中非常緊張。植村躺在木板上的姿勢讓人感覺到他的整個肌肉是僵硬的,而賓館老闆那雙按摩的肥手從剛才開始,幾乎是無意識的,光在一個地方揉來探去。
“你知道那傢伙與野崎君的女人之間有什麼樣的關係嗎?”
植村故意不看老闆的臉,甚至都想閉起雙眼,猛地拋出這麼一句話。剛說完就開始後侮,覺得又犯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所謂關係是指……”
那老闆竟出乎意料地鎮定。
“那傢伙曾親口對我說野崎君的女人以前是他的老婆。”
頓時,植村感到那雙按摩的手一下停住了。但他並沒有收口,其實他想不說也不行了,索性就繼續說下去。
“而且,”他像演戲般故意壓低聲音,“那傢伙還曾揮舞著短刀,到處追趕那女人。據說是她找了姘夫。”
聽到這裡,那老闆沉默了一段時間,手當然也停在那裡,呆呆的,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過了片刻,總算回過神,又開始按摩起來,用一種略帶感慨的語氣說道:“是嗎?”
又沉默了片刻,“是嗎?我也覺得奇怪。剛才你來時,與那傢伙打了個照面,頓時他就滿臉蒼白,從未見他那麼驚慌過。即便如此,那傢伙……果真……”
“他還沒有離開這裡的意思吧?”
“是說進藤嗎?還沒這個意思。如果他作了虧心事,想溜走也是正常的。”
老闆頗有寓意地說著。從他的話語中來看,他和進藤之間的關係正如剛剛野崎所揣測的那樣,好像並不是非常融洽。
“事實上,當我在這裡洗澡的時候,野崎君正監視著那傢伙。”
當植村摸清老闆的心態後,逐漸變得膽大起來。
“如果那傢伙是個壞人,你打算包庇他嗎?”
“不、不,我怎麼會幹這種事。我在想那傢伙和野崎君的夫人之間怎麼會有那層關係。但從他的神情舉止、迄今為止的品行來看,又不能說絕對沒有這種可能。如果真有那回事,我決不會袖手旁觀。其實那傢伙就算沒幹那事,也已經給我添了許多麻煩了。”
“我覺得十有八九進藤把野崎君的女人,”植村稍稍猶豫了一下,“給殺掉了。”
“是啊。”
當時,植村滑坐在大木板台上,老闆蹲在他前面,在第三者看來,這是多麼滑稽的場面。但那兩人卻非常認真地。悄悄地交談著。
“是啊,”老闆又壓低了一點聲音,“那天,就是野崎君夫人出事的那天,進藤來這之前曾到森林中去過。這裡地方偏僻,誰都沒注意到,但我那天恰好在大門口,看見他不是從火車站方向,而是從森林那邊過來的。當時覺得很奇怪,可由於我那時不知道他和蝶之間有你剛才所說的那層關係,所以很快就忘了。”
“什麼?從森林那邊過來的?這下他就更可疑了。我們已掌握了這麼多情況,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了。”
植村感到自己已成為一個名探,恐懼中夾雜著難以名狀的得意,興奮地嚷起來。
第六章
第十九節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進藤本身那異常鎮定的表現。這一方幹勁十足,準備去警察局報案,而對手根本不逃,反倒定下心來,一副繼續逗留下去的架勢。如果他真是兇手的話,只能認為他有抵賴之法才敢如此大膽,不當一回事。植村等人被他的氣勢所壓,有點不知如何是好。有人提出先向警察局報案,但他們沒有確鑿的證據,而且對方暫時也不會溜,因此他們決定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