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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回副樓之前,先順便去了稻山賓館的主樓,將事情的前前後後告訴了老闆。但老闆也沒有多講,只是歪著腦袋覺得不可思議。
當三郎回到副樓的畫室時,案台上擺放著晚飯和一封信。那是將蝶介紹給三郎的朋友寄來的,是他翹首以待,盼望多日的信件。吃飯前,他先打開了那封信。
(前略)
前幾日之事,讓我予以回復。關於你所拜託的調查蝶身世一事,儘管我盡力查詢,至今一無所獲。將她推薦給我的模特屋不了解;她以前所屬的舞蹈團也無法說明;她那些舞女朋友對其身世一事也知之甚少。就在我毫無頭緒,準備藉助警察的力量時,昨天在淺草公園我與舊友誼村君不期而遇。從他那裡聽到一些有價值的消息。植村君與我們畢業於同一所學校,我想兄長應該認識他。他可謂是淺草通,不但從胡蝶這一藝名知道那就是兄長所說的蝶,而且掌握了許多令人感興趣的情況。另外他天生好奇,聽完我的講述後,執意要去S溫泉。據他所說,蝶出生於某個殘疾人部落(這個情況恐怕是消緩兄長悲痛及痴迷的良藥),不僅如此,她的死也許是謀殺也未嘗可知,植村君手中好像有犯罪人的線索。總而言之,作為老朋友,我對兄長的近況非常掛念,如果像植村君這樣的朋友(他肯定是兄長最好的傾訴對象)能去你那裡安慰兄長的話,實乃幸事。於是我便懇請他前往兄長處,植村君欣然應允。他會坐明天的夜行火車,估計明後天下午時分到達兄長處。
具體情況,他到達後會向兄長詳細說明。我衷心希望兄長能早日離開那裡,重返畫室,再執畫筆。
信到此結束了。三郎手拿長長的信紙,回味著其中的內容,心潮起伏。信中“蝶出生於某個殘疾人部落”這段話震撼了他。所謂的殘疾人部落究竟在日本的什麼地方?!
另外,信中提到的明後天下午時分正好是現在這段時間。從簡易鐵路的時刻表推算,植村喜八乘坐的班次不久就要到達了。上學時,三郎與植村喜八交往甚好。一想到這位舊日故人帶著驚人的消息正匆匆趕來,三郎就坐不住了,焦急難奈。他決定到副樓的大路上去等植村。無意望去,對面稻山賓館的大門口,賓館老闆與那個叫做進藤的男人在夜色中站著聊著什麼。看著兩人異常親熱的樣子,三郎不由地產生一種難以言語的奇怪心情。
過了不一會,伴隨著噹啷噹啷的黃包車的輪聲,從路的那頭隱約出現了一輛黃包車,等其走近一看,車上坐著的正是植村喜八。三郎不禁揮舞雙手大叫起來。
“餵!是植村君嗎?”
車上的人隨即應道:“是野崎君嗎?”
那黃包車此時停在了副樓門口。
“好久不見了。”
身穿成套西裝,頭戴鴨舌帽的植村,剛從車上跳下就急忙問候起來。接著便跟在三郎身後朝門裡走去,無意地朝稻山賓館的大門口方向瞥了一眼。剎那間,怎麼回事?他一下子變了臉色愣在那裡。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對面的那個叫進藤的男人也是同樣一副表情。他們彼此用一種仇人相見時的可怕眼神對瞪了幾秒鐘,很快便怪異地苦笑一下,相互點了一下頭。植村趕忙鑽進屋裡。
這邊的野崎三郎,那邊的賓館老闆,像呆子一樣望著兩人的異樣表情。他們心中揣測的內容稍有不同,但都覺得這是個凶兆。
第十六節
“植村君,怎麼回事?”
野崎三郎緊跟在迫不及待地往副樓奔去的植村身後,問到。
“別說話,到這邊來。”
植村一臉興奮,急促地呼吸著,仿佛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般,將鞋子胡亂一脫便上了房間,稍稍偏過頭朝野崎揮揮手,宛如帶路人一樣,來到了里廂的房間。
“那小子,就是那小子。”
這兒正好是野崎作為畫室,最靠里的房間。植村在那幅已完成一半的畫板前一屁股坐下,隨即便像演員一般,裝模做樣起來。猛然間,開口說了起來。
“那傢伙是胡蝶的丈夫,他自己親口說的,是個可怕的傢伙。”
三郎想到他剛才在門口的情形,立即猜到他所說的“那小子”指的就是進藤,但怎麼也沒想到進藤竟然是胡蝶的丈夫。他本然地盯著植村那張蒼白鐵青的面孔。
“蝶,啊!據說你了解胡蝶的情況。那個在淺草的……”
三郎懷疑植村所說的胡蝶果真是自己的那個蝶嗎?便用眼神指了下那幅臉模子已能辨得清的水底裸女之像問到。
“啊!是胡蝶,一模一樣。”
植村扭過頭看了下畫板,隨即便驚嘆起朋友的才華。
“真是一幅完美的作品。是水底嗎?……沒錯。是這個人。就是她叫做蝶。剛才的那個男人好像真是她的丈夫。那傢伙是個前科者,他曾揮舞著刀追趕過蝶。你肯定會想我是怎麼知道的?告訴你,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植村又開始用平日那粗魯的語調,講述起那次在淺草的可怕經歷。當然講述這件事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聽著聽著,野崎三郎就更加懷疑那個自稱進藤的男人。他正好在蝶莫名死去之際來到稻山賓館,越觀察越覺得他的相貌舉動不正常、詭秘。這些疑點正好與植村所說的完全一致。蝶曾是這麼一個粗俗之人的老婆嗎?回過頭再想,她想離開東京,出發時如私奔一般;神秘失蹤的那天,她畏畏縮縮,不知如何是好。這些肯定與她害怕進藤跟蹤,進而從他嘴中講出自己那可厭的身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