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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坐了兩小時的火車和電車,一路上我們幾乎都沒說話。我倒是開口跟他搭話,但是,深山木在想事情,根本不答理我。不過,我記得他說了一件事,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因為它很重要,關係到後來事態的發展,將他的原話複述於此:
“犯罪這種事,越巧妙就越像在玩拿手的縻術。魔術師掌握一種不打幵密封的箱子蓋就能從中取出東西的方法。這,你懂吧?!但是,這裡面是有秘術底兒的。在觀眾們看來完全不可能的事,對他們來說,則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這一次的案子正像一個密封的魔術箱,不實際看一看,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不好說,但是,警察局的人肯定是看漏了最重要的魔術秘術底兒了。這種底兒,即使暴餺在你眼前,如果思維方向固定了,你也拫本覺察不到。魔術的底兒大體上都是暴露在觀眾面前的,很可能你一點也不會覺得那是什麼出入口,但是,換個想法,那就是一個很大的出入口,簡直是四敞大開,暢通無阻呀!既沒有上鎖,也無需拔釘子或者硬打破它,因為這種地方大敞著,誰也不去關它、鎖它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想法實在滑稽可笑,荒唐至極。不過,說不定就叫我說准了。因為魔術的底兒是荒唐可笑的。”
我現在還經常想,為什麼這些偵探家們都那麼喜愛故弄玄虛、喜愛賣弄幼稚的花招呢?而且越想越生氣。如果深山木在他非正常死亡之前,將他知道的全部告訴了我,也不至於把事情搞得如此麻煩。但是,正如夏洛克·福爾摩斯那樣,還有西·奧古斯特·杜賓也是那樣,也許是優秀偵探不可避免的虛榮心作怪吧,他所參與過的案子,直到完全結案之前,除了心血來潮似地賣弄幾句外,對於他的推理,經常是一句話也不向旁人說的。
我聽他那一番言論,我想他已經知道了案子的性質,掌握了案子的秘密,於是就求他更加明確地告訴我,但是,出於偵探家頑固的虛榮心,他金口緊閉,什麼也沒有說。
第07章 景泰藍花瓶
木崎家門口貼的“居喪期間”的字樣已經取下,站崗的警察也不見了,好像什麼事也未發生過似地非常平靜。後來才知道,原來那一天初代的母親才從撿骨灰儀式回來,就收到警察局的傳喚通知,被警察給帶走了。她的小叔子就從自己家裡叫來了女傭,在這陰氣十足的家裡看家。
我們打開木格子門正準備往裡進,沒想到迎面出來一個意外的人物。我和那人不期而遇,兩人都窘迫得要命,連視線都無法轉移,只好無言對視了好一會兒。他就是雖然向初代求婚,但在初代還活著的時候一次也未來過她家的諸戶道雄,不知道為什麼到了今天才來弔唁。
他穿著一套合體的晨禮服,有段時間沒見面了,只見他臉色僬悴,眼睛也不知往哪兒看才好,呆站在那裡。終於他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地開了口:
“噢,是蓑蒲君,好久不見了,來弔唁的嗎?”
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就微微張開發乾的嘴唇笑了笑。
“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我在外面等著,你辦完事過來一下好嗎?”
是真有事要說呢?還是只為掩飾當時的難為情呢?諸戶瞥了一眼深山木,這樣說。
“是諸戶道雄君。這位是深山木君。”
我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張惶失措地給他們兩人作了介紹,雙方都從我嘴裡聽說過對方的事,所以只說了名宇,相互就知道了很多似地,兩人接著進行了頗有意味的寒喧。
“你不用管我,跟他去好了。你給這家打個招呼,把我介紹給他們就行了,反正我要在這裡呆一會兒的,你去吧。”深山木漫不經心地說著,催促我。
於是我進到裡面,找到了熟悉的看家傭人,悄悄地說明了來意,又把深山木給介紹了,然後和諸戶也不能走得太遠,就進了附近的一家不太像樣的咖啡館。
作為諸戶來說,看到我當然要設法就他的非同尋常的求婚運動作出辯解。而我呢,雖然想我才不聽你那些辯解呢,而在內心深處,雖不很明確,卻有我要摸一摸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這是個絕好的機會,一定不能放過你的想法;加之深山木勸我的語氣中好像也另有一番意味,所以,儘管我們之間的關係現在甚為奇妙,我們還是一起走進了那家咖啡館。
我們在那裡都談了些什麼,記不清了,只覺得當時窘得難受,想來,當時可能什麼也沒有談。而且,深山木辦完事找到咖啡館來也太快了些。
我們面對著飲料,長時間低頭相對而坐,我雖然很想責備對方;也很想摸清對方的真實意圖,結果什麼也沒說出來。諸戶也出乎意料地忸怩著,好像是先幵口者為輸似的,真是一場奇妙的相互試探。但是,我記得諸戶說了這樣幾句:
“現在看來,我確實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一定很氣憤,我不知怎樣謝罪才好。”他很客氣地、不斷重複著說。
在還沒弄淸他究竟是就何事謝罪之前,深山木掀起帘子一頭闖了進來。
“沒妨礙你們吧?”
他直通通地來了這麼一句,就一屁股坐了下來,目不轉睛地打量著諸戶。諸戶看見深山木來了,不知何故,突然說聲告辭,就逃也似地走了。
“真是個奇怪的傢伙,慌裡慌張、心神不定的。都談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