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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丈五郎和道雄是父子,而我,又是那道雄的朋友,所以,儘管說是壞人,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錯囉!可不是那麼回事。距今大約10年前,曾發生過類似的事兒,那人也是大老遠從京城來諸戶宅邸拜訪的,聽說,是丈五郎的堂兄弟什麼的,雖然,是個尚且年青、前程遠大的人,可憐見他,卻變成了屍體,從那個洞穴旁邊的魔鬼之淵處浮了上來。我不說那是丈五郎乾的,但是,那人是逗留在諸戶宅邸的呀,誰也沒見他從宅邸出來或乘船。你明白了吧?老人言不會錯,你還是多提防點為好。”
老人還諄諄講了諸戶宅邸的恐怖,但他那口氣,不知怎麼著,竟全都是沒有說出口的我們也陷人了同10年前丈五郎堂兄弟相同的命運,要小心!一方面我想著難道真會有那麼嚴重嗎?另一方面,了解京城那三重殺人本事的我,再一想到說不定萬一這老人不吉利的話語成真呢?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眼前發黑,渾身戰慄,毛骨悚然。
再說說在那三天裡,諸戶道雄那方面幹了些什麼吧。
我們每晚都並排睡,但他卻分外話少。要是說出口的話,可能也是內心的苦悶新添了太多太多。白天,他也和我不在一起,好像在什麼房間裡,整天和那佝僂的父親相互敵視。每逢結束長談回到我們的房間,都突然顯得僬悴,蒼白的臉上,只有眼球充血紅著,並且緊繃著臉默不作聲,不管我問什麼,都不好好回答。
但是,第三天的夜裡,可能是終於忍不住了吧,他像個磨鬧人的孩子似的,邊在被褥上滾來滾去,邊走嘴說出了這樣的話:
“啊,可怕!我以為不可能的事是真的呀,已經都要結束了。”
“果然是像我們懷疑的那樣嗎?”我放低聲音問。
“是的呀!並且還有更為嚴重的事吶!”諸戶歪扭著土色的臉,痛苦地說。
我對他所謂的“更嚴重的事”再三詢問,可他卻什麼也沒再多說。但是:
“明天就來個乾脆了斷。那麼一來就最終絕裂。蓑蒲君,我可是你的朋友呀,我們合力同惡魔斗吧,啊,干吧?!”
諸戶說著,伸出手,緊緊握住我的手腕。然而,和那振奮人心的話語相比,他的表情是多麼地悲慘啊!也不是沒有道理,他是在把親生父親喚作惡魔,誓要同敵人周旋戰鬥的,落魄也就落魄吧。我沒說安慰的話,僅僅回握著他的手,用回握替代了千言萬語。
第29章 替身
第二天,那可怕的毀滅終於到來了。
中午都過了,我獨自在啞巴女傭的伺候下(她就是阿秀日記中的阿敏)吃完了飯,諸戶還沒從他父親的房裡回來,一個人越想心情越不好,所以,飯後散步的同時,順便再去倉庫後面,去同阿秀做目光對話。
站在那兒仰望了有一會兒窗戶,連阿秀和阿吉的臉都沒見者,我就吹起了平素那信號口哨。一吹,那黑窗戶的鐵欄柵里突然現出了一張臉,然而我看後卻吃了一驚,懷疑起自己的腦袋該不是出問題了吧?為什麼呢?因為現出的那張臉,既不是阿秀的,也不是阿吉的,而是一直以為在他父親房裡的諸戶道雄那張扭曲的臉。
再三確認,證明那不是我的幻覺,無可懷疑,道雄和連體兒同監在一室!弄淸這事實的剎那間,我不由得想大聲喊叫,可是因為諸戶迅速地把手指放到口上提醒了我,才好不容易忍住了。
看到我驚異的面孔,諸戶從狹窄的窗子裡不停地以手勢向我說著什麼,但是,同阿秀那撖妙的眼色不同,再加上說的事情又過於複雜,我怎麼也領會不了是什麼意思。諸戶直著急,做了個請稍等的手勢,把頭縮了回去,但是不一會兒,就朝我拋過來了一個搓成圓蛋蛋的紙團。
撿起來展開一看,可能是阿秀借給他的吧,紙上用鉛筆潦草地寫著如下內容:
由於一時的大意,我中了丈五郎的奸計,成了和連體兒一樣的被囚之身。因為看守非常嚴,無論如何也沒希望立即逃出去,但是,同我相比,我更擔心的是你,你是外人,所以更加危險。快些逃出這個島吧!我已經絕望了,絕望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偵探、復仇,還有我自己的人生。
請不要責備我違背了與你的約定。請不要笑我不似當初那意氣風發的懦弱,我是丈五郎的兒子!
和眷戀的你也要永別啦,請忘記諸戶道雄。忘記岩屋島,並且,雖然是個過分的請求,請把為初代復仇之類的亊也忘掉吧!
即使你返回本土,也請不要報警,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讀完一抬起頭,就發現諸戶正滿眼含淚盯盯地向下望著我,那惡魔父親終於把自己的兒子監禁起來了。與責備道雄的突變和憎恨丈五郎的暴虐相比,我更為無法形容的哀愁所擊中,感到心裡空蕩蕩的。
諸戶可能為所謂父子這偶然的情愫,多次亂了心境吧!探訪這麼遠的這個岩屋島,往衫處細細想想的話,既不是為了我,當然也不是為了為初代報仇,其實質,說不定是所謂的父子情愫使然的行為。並且到了最後,他終於敗下了陣!不尋常的父子之戰,難道就這樣告終了嗎?
長時間長時間和倉庫里的諸戶對望著,終於,他那方面做了個“行了,你走吧!”的手勢,我沒有任何思考,幾乎是機械地朝著諸戶宅邸的大門走去了。臨離去的時侯,我發現,在諸戶那蒼白的臉後面的微暗中,阿秀那感到不解的臉正盯耵地看著我,這更使我的心情變得虛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