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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麗的臉上慢慢綻開笑顏,但仍然沒有說話。
“你的目的是想引起我們的注意嗎,容麗?”
“我貿然對你們說他要殺我,你們肯定不信,因為他是個道貌岸然的公安分局局長!可我自從發現家裡的那盒錄像帶不見後,我就肯定他想殺我滅口。因為從那天起,他對我的態度就有了變化,這隻有我自己能感覺出來。有一次,我發現他在我身後瞧著我,樣子很嚇人。還有一次,他約我在茶坊見面,整個晚上,他都心神不寧的,他還惡狠狠地對我說,‘抓住我把柄的人我一定不會放過!’”容麗笑著說,“我承認,我又做了不該做的事。但至少,這的確引起了你那位警察朋友的重視,不是嗎?如果我不做這些,他會認為我是個神經病。當然,我做得並不高明,我知道破綻很多。”
陸勁溫和地看了她一會兒,朝她笑了笑,說:“容麗,我以前有個筆友曾經對我說,他不懂什麼是‘相對論’,但他很喜歡‘相對’這個詞,”他發現容麗正充滿興趣地看著他,“他說,世界上的任何事其實都是相對的。他特別提到了‘破綻’這個詞,他說,破綻也有相對性。對小兒科的罪犯來說,那也許是他的疏漏;而對聰明的罪犯來說,這可能是一個新的計謀。”
容麗眼神迷離地望著他。
“你的朋友說得很有道理。”隔了一會兒,她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跟這個朋友通了好多年的信,我女朋友剛背叛我時,他曾經寫信提醒過我,他那時候說過的一句話,我至今記得。他說,賤人的賤,旁邊有個‘貝’宇,你要看好你的錢包。可惜,我沒看好。我那時候,太想挽回她的心,我什麼都願意給她……”他望著她,“也許你不信,容麗,我一直覺得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之一,雖然,我從來沒見過他。”
容麗溫暖的大手朝他伸了過來,她摸了摸他的臉,不知為何,他沒躲開。“陸勁,知道我為什麼會從一開始就喜歡你嗎?”她眼神溫柔,充滿了慈愛,像晚年的宋慶齡,“因為你懂得感情,在我認識的人中,這樣的人很少。”
她的手指拂過他胸前的紐扣。
“好好愛你的女朋友吧,我說妒忌她,其實是騙人的。我純粹是惡作劇,想看看被人深愛的女人氣憤的模樣……其實,我沒有喜歡你到那種程度,我對你只是喜歡,像喜歡一個可愛的弟弟那樣的喜歡,像喜歡一個朋友那樣的喜歡。當然,我也幻想過跟你有點什麼,但那是我的慣性思維,我對每個長相不錯的男人都會有這樣的幻想,我控制不住,我腦子裡好像有個小電影機器……我小時候戴一副眼鏡,一年四季都穿一件藍罩衫,十八歲的時候,就有人叫我阿姨了。”她微微笑著,聲音卻異常淒涼。“也許……幻想能令我能感覺離幸福近一些。”隔了好久,她才說。
宋正義是在午休的時候接到那個電話的,當時他正在打盹,那個電話把他從夢中驚醒,他翻開電話顯示,發現是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喂,哪裡?”他懶洋洋地接了電話。
“是宋正義嗎?”一個女人冷冰冰的聲音從電話里沖了出來。
這聲音很陌生,他猜想是他的某個病人或病人家屬,但聽口氣又不像。
“對,我是。”他打了個哈欠,問道,“你是哪位?”
“我是金小慧的朋友。”那個女人說。
金小慧!這三個字差點讓電話從他的手裡掉下來。
“你說什麼?你說你是誰?”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很奇怪,雖然他並不喜歡金小慧,更談不上愛她,但自從她死後,他卻經常夢見她。在夢裡,她總是那副受氣包的模樣,剛剛被他打過,正蹲在地上哭得淚流滿面,一隻手還顫顫巍巍地擋在胸前,好像是怕他再給她當胸一拳。說實在的,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最令他心動。
“我是金小慧的朋友。”那女人的口齒很清晰。
他的心莫名其妙地一緊。
“找我有事嗎?”他問道。
“我才知道小慧已經死了。”那女人嘆了口氣。
他沒吭聲。
“小慧在臨死前,曾經給我寫過一封信。”她停了一下,“她說起了你。”
他心裡一驚,隨即冷冰冰地答道:“這不奇怪,我們曾經交往過。”
“她去驗過傷了,給我寄來了兩張照片,她說,那是你打的。”
他握住電話,儘量使自己保持鎮定。
“她還說,你曾經威脅要殺了她……”那女人的聲音慢慢由低轉高,“她還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我不想在電話里說。我只想告訴你,看了那些照片,我覺得你是個畜生!我為小慧感到難過!我會把她的信和照片交給警方,同時也會發到你所在的醫院!姓宋的!不把你搞得身敗名裂,我就不姓張!”說到最後一句時,那女人的聲音陡然變得髙昂悽厲起來,宋正義聽得心驚肉跳,他真擔心這女人的利爪會從電話里伸出來,抓破他的臉。
“你姓張?”他在慌亂中聽到了她的姓氏。
那個女人仿佛沒聽見他的話,聲音越來越響。
“畜生!是你殺了小慧對不對?你這豬狗不如的王八蛋!除了會打女人,你還會幹什麼!你是你媽生的嗎?你媽從小是不是餵你廁所的尿才把你養大的?你媽是不是也讓你打死了?你個臭王八蛋!我告訴你,姓宋的!……”
他從辦公桌前猛地跳起來,打斷了對方歇斯底里的叫罵,低聲吼道:“閉嘴!臭三八!”
那個女人頓時閉上了嘴。
“我不知道你今天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我跟金小慧是交往過,但我連根小手指都沒動過她!”現在,他的腦子很清醒,金小慧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你這狗娘養的!”那女人罵道。
他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看來你是不相信有這封信。”
“哼!”他冷笑一聲,現在他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不錯,小慧已經死了,這是個千真萬確的事實。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這也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只是,他沒有掛電話。
“如果你想看到那封信,後天晚上八點。安慶路同北巷。”那女人聲音低沉地說。
他想爭辯幾句,想告訴對方,他是不會去的,但是,對方的電話已經掛了。
“你說什麼?她竟然藥倒李亞安,然後拍下了她跟李亞安兩人發生關係的錄像,然後這麼多年來,一直以此相要挾?”岳程覺得這條新消息簡直駭人聽聞,可以上小報的頭條了。但他現在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李亞安會乖乖地付那800元的鮑魚錢了。是啊,如果不想讓自己深愛的妻子看見自己過去的醜態,他總得付出點代價,不是身體的就是金錢的。相比之下,李亞安看來更願意付出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