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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很多,每次都不敢再想下去了。他隱隱覺得,元元可能還活著,因為鄭小優在被擊昏前的一剎那,曾經叫過一句,“她沒事!”他還想追問,但她已經失去了知覺。理智告訴他,鄭小優說的應該是元元,但感情上,他又疑神疑鬼,擔心鄭小優是在騙他。她已經撒了無數的謊,還在乎多撒這一個小謊嗎?也許她為了救自己的丈夫,不惜攬下所有的罪責。
“對,是我,都是我乾的,我把她殺了……”但其實,也許她當時正躲在衛生間瑟瑟發抖。
不,他不想聽她說那些廢話,他要事實,他要等李亞安來說出事實。還要等李亞安先把元元交給他,然後再決定如果處置箱子裡的這個女人。
所以,他只能等待。
羅秀娟的表妹名叫李娟,是個燙著一頭枯黃鬈髮的中年婦女,談起下午陸勁的到訪,她顯得很開心。
“是啊,下午有一位警察同志來過,他人真好,又斯文又有禮貌。不僅幫我修好了門鎖,臨走時,還給孩子留了100塊錢買文具。唉,像這樣的警察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人真好。”李娟一邊說,一邊給岳程倒了杯茶。
看來,為了套取所需要的情報。陸勁再次施展了他的個人魅力,而且這次還用了金錢攻勢,雖然只有100元,但小恩小惠,同樣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嗯,他是……還不錯。”岳程勉強順著對方說,“其實是我讓他來問你點事的,但他今天休假,我想他也許沒來,看來我是把他看扁了。”他自己覺得這理由很爛,但李娟似乎並不在意,馬上就相信了。
“他在休假?那他工作可真賣力。”她嘆息道。
“是啊,是啊……”岳程可不想在這裡給陸勁開表功會,他決定馬上切入正題,“我現在還沒聯繫到他,你可不可以跟我說說,你們都談了些什麼?我是讓他來問一些關於你表姐羅秀娟的事的。”
“是的,談的就是我表姐。”李娟點頭。
“你跟他說了些什麼?”岳程問道。
“沒什麼,東拉西扯地瞎聊唄,先是說了我表姐跟她老公的事,接著說起了房子,後來不知怎麼又拉到了我表姐的房客。”
“你表姐的房客?”
“你們那位同志問我,我表姐是不是找過一個年輕的女房客?我說是的,我還見過這女孩呢,挺漂亮的,聽我表姐說,她是因為高考落榜了,跟媽媽慪氣才偷了家裡兩千塊錢離家出走的。聽說,她媽媽也不管她,自己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玩,所以她打算找份工作自己養活自己,從此不回去了。”
關於這個年輕女房客的事,岳程以前也聽過,他也曾經告訴過陸勁,他知道,她是羅秀娟父母去世後找的第一個房客,後來這個女房客欠下了一筆水電費和房租便不知所蹤了。這個女房客跟“一號歹徒”案有關嗎?
“那個女房客是哪一年租的房子?”岳程問道。
“是在我姨父姨媽去世後,她大概是2001年的秋天把房子租出去的吧,”李娟歪頭回想了一會兒後說,“她是我表姐的第一個房客,但她只住了兩三個月就走了。”
2001年,這一年可發生了不少事,羅秀娟的父母去世,羅秀娟出租房子,女房客來到羅秀娟的亭子間,童雨自殺……對了,如果2001年那個女房客是高考落榜生的話,那當時她的年齡應該差不多是十八歲,這麼算下來,她應該跟鄭小優同年。他記得鄭小優也是高考落榜生,真巧!他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陸勁要來找李娟了。
“我們調査過,這個女房客後來好像欠下了一堆水電費後就沒回來。”岳程道。
“嗨,可不是嗎?把我表姐給氣壞了。後來去翻她剩下的東西,根本沒有一樣值錢的,屋子給她弄得像狗窩,這女孩邋遢得要命。”
“她說她要找工作?”
“是啊。”
“後來找到了嗎?”
“找到了,好像是在什麼醫院當接待。我就不明白了,醫院怎麼會有這種工作?”
“什麼醫院?”
“不知道,我們只曉得她幹得挺開心,但沒想到,她工作了沒幾天,人就跑了,我們那時都猜她是有男人了,否則她不會扔下這邊的東西就跑了。這女孩……唉,我覺得是缺少父母管才會這樣。”李娟鄙夷地搖了搖頭。
“有男人?”岳程的腦子裡閃過一張臉。
“她在走的前幾天,拿了幾件新衣服回來,說是有人送她的,我表姐說一看她說話的樣子,就知道衣服是男人送的。”
“是什麼樣的衣服?”岳程問。
李娟搖頭。
“我沒看見,聽我表姐說,她好像穿的就是那套新衣服走的。”
“她拖欠了那麼些錢,你表姐後來去找過她嗎?”
“找過啊,可沒找著。我表姐也是個死心眼。自從那個小姑娘欠錢走了之後,她就一直想找到她,前些日子,我聽她說,她在路上碰到個男人,好像是那個女孩的同事,以前見他們在馬路上說過話。”
“她有沒有上去問那個男人?”
“當然上去問了,就我表姐這死心眼的臭脾氣,還能放過他,可那個男人也說已經好久沒見這女孩了。”
“後來呢?”
“後來啊,我表姐一直纏著他問,他們以前是在什麼醫院工作,這個男人好像不想告訴她,但最後拗不過她,還是答應幫她找找那個女孩。我表姐有時候干亊也挺不講理的,要是我,才不好意思硬纏住人家幫忙。”李娟搖頭笑道。
“這件事發生在什麼時候?”
“前一個月,就是在她出事前,誰知道我表姐後來會遇到這樣的事……”
年輕的女房客、高考落榜、找工作、醫院的接待、新衣服、失蹤、一個男同事、羅秀娟在馬路上偶遇後糾纏不清、羅秀娟的死……岳程覺得仿佛有根線把這些零零碎碎的線索都串了起來。
“你知道那個女孩姓什麼嗎?”他問道。
“好像姓鄭,關耳鄭,好像是的,我不記得了。”她道。
姓鄭?岳程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她後來留在這裡的東西,你表姐是怎麼處理的?”
“就剩下一些日用品、衣服和零食。零食吃了,日用品用了,那些衣服麼,我表姐扔掉了一些,本來就不多,她只留下幾條內衣和內褲,把它們塞到一個袋子裡保留著。她說,等哪天她在馬路上碰到這女人,就把她揪回來,把這堆髒衣服扔在她頭上。”
內衣內褲!那上面也許還能提取到有用的生物樣本。岳程心頭一陣興奮。“那些內衣洗過嗎?”他問道。
“有的洗過,有的沒洗過。”李娟皺起眉頭,鄙夷地說,“那女孩很邋遢,有一條內褲上還有血跡呢。誰高興幫她洗?虧我表姐還保留著它,要我啊,早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