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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信是你要找的嗎?”他問陸勁。

    “就是它們。”陸勁從那疊信里抽出一封來交給他。岳程看見信封上果然寫著“陸勁收”的字樣,他立刻想到可以把這些信送去刑偵研究室,到時候說不定能採集到兇手的指紋和別的生物樣本。想到這些信也許會讓他很快逮住兇手,他不禁心頭一陣興奮,但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不安,不知道局裡現在是什麼情況,離開太久,會引起各方面猜疑的,所以他很想儘快把事情搞定後回S市,於是他說:

    “這個我們過後再研究,先把這兒填上吧。”岳程把信交還給了陸勁。

    “好。”陸勁把信塞進了滑雪衫內部。

    岳程想,這件衣服的內側肯定有個巨大的口袋,否則怎麼能裝得下那麼多信?

    陸勁凝望著鐵盒中的襪子和內褲,深吸了一氣,然後他把鐵盒蓋好,放回坑裡,接著把鋤頭遞給了岳程。

    “麻煩你。”他道。

    意思是讓我填坑了?!媽的,你算老幾啊?還讓我幫你修墓,那要不要我以後給你來掃墓啊?他惱火地想著,恨不得踹陸勁兩腳,但一抬頭看見陸勁的臉色,他又忍住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位連環殺人犯現在心情不佳,所以最好還是不要去惹他。  

    陸勁在母親的墓碑前坐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塊沒有一個字的石頭髮呆,直到岳程把他的墓填好,他還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想到陸勁有可能此刻正在悼念亡母,岳程決定等一等,但又過了5分鐘後,見陸勁仍沒有起身的意思,他忍不住了,終於開口催促道。

    “喂,我們得走了吧。”

    “好的。”陸勁低聲答道,卻沒有馬上起身,岳程看見陸勁伸出他那雙手瘦稜稜的手放在那塊冰涼的石頭上,那動作溫柔而有力,就像是搭在某個朋友的肩膀上,他閉著眼睛,像在沉思,又像在用心裡的眼睛凝視那塊石頭,接著他忽然俯身親了一下石頭的頂端,岳程看見他嘴唇蠕動,像是在說什麼話,根據口型他猜想,那應該是——“安息吧。”

    在之後的5分鐘裡,陸勁一直沒有說話,岳程也沒問,他只是不斷回頭去看陸勁的眼睛,雖然每次看到都是乾的,但他從心底里肯定,這個人肯定哭過,而且還是放聲大哭。

    “你是……”那個頭髮梳得油光鋥亮,身上穿著格子布睡衣的男人站在門口,滿懷狐疑地盯著簡東平。  

    “我就是剛剛給你打過電話的簡東平。”像以往一樣,他顯得彬彬有禮。

    這個名叫鍾平的男人撓了撓頭,打量了他一番,問道:“你就是那個美國華僑的兒子?”

    “對,我就是。”

    那人仿佛鬆了口氣,他退後兩步,讓出條路來:“進來吧,進來吧,我正等你呢,你瞧,下午覺都沒睡。進來吧。”他打了個哈欠。

    這是一套很普通的舊式公房,兩室一廳,一間朝南一間朝北,客廳僅八、九平方,放著張鋪了花布台布方桌、幾張椅子和一個舊柜子。

    “來,這兒走。”那人說著,把簡東平帶進了那間朝北的臥室,這裡看上去像是女孩子的閨房,床上有小熊圖案的床罩和褐色的玩具熊,牆壁還掛著大幅的男明星照片。

    根據簡東平的了解,鍾平是該有個女兒。

    警方的資料顯示,1997年,鍾平的兒子,三歲的鐘明輝在無人看管的情況下,掉進了離家不遠的一個未加蓋的窨井內,據說,這次事件是因孩子的母親疏忽大意造成的。因為當時她正在跟鄰居閒聊,根本沒注意到孩子已經離開了她的視線,等她發現孩子不見時,悲劇已經釀成。  

    鍾明輝去世後不久,鍾平便以照看孩子不周為由與妻子離了婚,兩個月後,他娶了鄰家一個長相漂亮的離婚女人周艷,這個女人身邊還帶著一個上小學的女兒。據傳,鍾平的妻子聽聞此消息後,猶如五雷轟頂,在離婚的頭一年中,她曾經不斷吵上門來,不僅當眾在弄堂里與鍾平大打出手,還戳著鼻子辱罵鍾平是“殺死親生兒子的兇手”,周艷是“勾引別人丈夫的賤貨”。 傳言說,鍾平早在離婚前就跟周艷關係曖昧,對此鍾平和周艷都矢口否認。但有人回憶,周艷離婚前,她的丈夫也曾經來她的住處鬧過,雖然兩人沒在大庭廣眾之下撕破臉皮,但好事的鄰居還是聽出了一些端倪,周艷的丈夫似乎是發現孩子不是自己的才提出的離婚。

    “你爸跟我哥是什麼關係?”鍾平給簡東平倒了杯水,然後搖著身子坐到一個軟趴趴的沙發上,簡東平發現鍾平雖然打扮得邋遢,但身材和外形卻保持得不錯,1952年出生的他,現在也該是56歲的年紀了,可看上去頂多四十出頭。

    “他們以前是高中同學,我爸現在在美國,特別想見見鍾叔叔,可惜我到公安局查了下,發現他已經不在了。”簡東平一邊說,一邊觀察鍾喬的表情。

    “是啊,你來得不巧,他早就不在了。”鍾喬滿不在乎地說,“對了,你爸住在美國什麼地方?”  

    “紐約。”簡東平隨口答道。

    “好地方啊,發達的大城市”鍾平又撓了撓頭,過了會兒,他說,“……其實我女兒一直想去美國,可惜沒人介紹,你看,那就是她。”鍾平指了指簡東平身後的一個相架,那裡面放著一張長發女孩的照片,女孩側著臉似在作沉思狀。

    “是嗎,她想去美國念書?要不我幾時幫她問問?”簡東平道,他父親有不少朋友在海外,他打算幫鍾平打聽一下。

    鍾平立刻露出了憨厚的微笑,簡東平發現他的牙齒中間裂開了一條縫……

    “呵呵,那可太謝謝你了。沒辦法啊,誰叫我是她爸呢?”鍾平親熱地拍了拍簡東平的肩膀。

    “沒關係,舉手之勞。”簡東平道,說到這兒他覺得該切入正題了,於是他話鋒一轉道,“其實我這次來,就是想打聽一下鍾叔叔是怎麼死的,他原來一直住在安徽吧?”

    “沒錯,我們都住在安徽,我住蕪湖,他住到黃山附近的一個小鎮上去了。”  

    “你們老家一直在蕪湖吧,他也是在那裡上的學,為什麼後來會去那個小鎮?”

    “這誰知道?我這哥,腦子有點問題,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以前我爸媽在世,就說他腦子有病。”鍾喬的手指在腦袋旁邊轉了轉。

    “據說他那個小鎮的治安一直很不錯啊,怎麼會……”

    “沾了霉氣了唄!嗨!”鍾平重重嘆了口氣,說,“我們家也不知道是碰到什麼晦氣了,先是我哥,後來又是我兒子。霉運啊。”

    “這案子其實我也去公安局查過,但因為已經過去二十年了,我怕當時的記錄不完全。遺漏了什麼,所以特地想再打聽一下”看見鍾平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連忙說,“主要是我父親很想知道,年紀大了,好奇心重,畢竟他們是老同學嘛。”

    “哦。”鍾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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