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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岳警官啊。”她慢悠悠地站起身來。
“容護士,請跟我們走一趟。”岳程表情嚴肅,他旁邊的警察一個箭步上來,奪走了她手裡的包。
“為什麼?怎麼啦?”她故作驚慌,“為什麼拿我的包?”
岳程指了指曾紅梅那個方向。
“你說呢?”
“怎麼啦?”
“那瓶飲料我們會拿去化驗。”
“飲料?拿去化驗?為什麼?”她裝出一臉困惑。
“別廢話!進去就知道了!我們要是沒掌握一定的證據也不會來找你。”岳程後面的一個小警察沒好氣地插了一句。
“容麗,你幹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最清楚。沒關係,進去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聊。”岳程的聲音像摔在地上的冰塊。
對了,警方找你問話,跟上法庭不一樣,未必需要“充分”的證據。
容麗朝曾紅梅的方向望去,發現她一邊在擦眼睛,一邊跟著另一個男人(應該是便衣)走了過來,果然是圏套。如此說來,就算沒有那瓶毒飲料,他們也會把她帶回去的。他們能在這裡埋伏,說明已經掌握了一些重要的籌碼。接下來。就看怎麼審問她了,假設他們只知道百分之三十,他們就希望通過審訊,從她嘴裡知道剩下的百分之七十。
可是,如果她不說呢?他們會怎麼做?她瞄了一眼岳程那張冷酷無情的臉,不由得一陣心悸,她知道他們會怎麼對付她!他們有的是辦法對付她!可是,她是那種寧死不屈的人物嗎?不是。她的身體狀況允許她扛過通宵達旦的審問嗎?恐怕不行。如果有警棍和拳頭朝她襲來,她能抵擋得住嗎?不能。所以現在,不是跟警察周旋的時候,她應該逃命了。問題是,怎麼逃?
“嫂子,這是怎麼回事?”曾紅梅走到她跟前問她
她假裝沒聽見,心裡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辦。絕對不能坐以待斃,絕不能!如果跟他們回去,那就必死無疑,她扛不住審問,最後只有老實交代,那樣,就再也出不來了。她要逃!她要逃!她抬頭仰望了下天空,今天的月亮有點發紅,她用她的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月亮釋放出來的寒氣,覺得腦子從未有過的清醒。這時,她想起了一個人。現在只有他能幫她了。他也不得不幫她,幫她就等於幫自己。
“嫂子!這是怎麼回事?他們說你給我喝的飲料有毒!”曾紅梅瞪著她,提高嗓門叫道,“你到底幹了什麼?嫂子!你說,你跟我哥……”
容麗沒理她,只是瞪著前方。她知道現在唯有保持沉默才是最明智的,辯解和撒謊都是在浪費時間,而且,她哪有工夫聽這蠢女人的苛責!她現在重要的是集中精神,集中精神!該怎麼跟他聯繫?怎麼擺脫這些臭警察?對了,她袖子的折角里有一個小小的回形針,回形針雖然小,但是它的小小尖端,足以製造出驚人的效果,想到這裡,她禁不住想笑了。
“曾女士,你先回去休息吧,這些事我們稍後再談。”岳程安慰曾紅梅,但她還是不甘心,被另一個警察拉走時,還不斷回頭看容麗。
“嫂子!你說你幹了什麼!我哥的事,我哥的亊!……”
嗑你的瓜子去吧!蠢貨!
“容麗,我們走吧。”岳程道,他旁邊的另一個警察拿著一副手銬走了上來,咔嚓一聲銬在了她的雙手上。
“非得戴這個嗎?”她笑著問道。
“你說呢?‘歹徒’?”岳程反問。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你們是警察,我只是個弱女子,只好你們怎麼說,我怎麼做了。”她表情輕鬆地說。
小區的主幹道上停著一輛警車。他們拉著她向那輛警車走去。她表現得極為順從。
時候差不多了。
就在快要接近那輛車的時候,她整個人軟了下來。她見過那些昏厥的病人,知道該怎麼表現才最逼真。現在,她幻想自己正在扮演一個進入瀕死狀態的女病人,呼吸急促,雙手顫抖,眼睛微閉,雙腿亂蹬,她對自己說:“我快死了,眼前—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不知道,耳朵嗡嗡響。”其實,她能聽到旁邊的小警察在說話,“喂,你怎麼回事,別裝啊!我警告你別裝啊!”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厭惡。
假裝昏厥的首要條件是,不能對自己聽到的任何話作出反應。所以,她現在應該繼續張大嘴呼吸,腿亂蹬,然後倒下,好像被拆了骨頭的魚,軟綿綿的,怎麼都站不住……
她感到自己的頭撞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很痛,她閉著眼睛默默地等待這種痛楚過去,只要過去就好,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頭兒,你看她是不是在耍花招?”那個小警察問,她感覺他朝她的腿踢了一腳。年輕男人的腿勁是不一樣,她覺得自己的腿迎來一陣斷裂般的劇痛,混蛋!如果我有機會,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哼,肯定在耍花招!喂,別裝了,快起來!就算這樣你也是逃不過去的。”另一個警察在她頭頂嚷開了。
他們的上司就是岳程,她聽到他說:“別管她裝沒裝,先把她抬上車再說。”
“哼,真夠麻煩的。”其中一個警察抱怨道。
她感到兩個男人強有力的手臂把她抬了起來,接著,她被扔到了那輛車的后座。不久,汽車開動了。她聽到最初踢她的那個警察問道:“頭兒,我們去哪兒?直接回局裡嗎?”
“她現在怎麼樣?”
她的身子被猛烈地晃了一陣,隨後身上又挨了重重幾拳。
“沒反應。”那個警察道。
“那就……先送醫院吧。”岳程的聲音從前座飄過來,好像有些無奈。
太好了。哈哈,她心裡在狂笑,但仍然緊閉雙眼,紋絲不動,要保持這種狀態,對她來說並不難。
這輩子,她並不是第一次裝死。小時候,為了躲避嬸嬸的責打,她曾經多次假裝自己昏迷不醒。有一次,嬸嬸用衣架打她的頭,她就像今天一樣,先是抽搐,然後倒在地上假裝暈倒。她記得當時耳邊傳來她嬸嬸驚慌失措的聲音,“哎呀,我才打了兩下,她就這樣了,她一定是裝的”。但是,嬸嬸還是停止了懲罰,她被抬到了床上,一小時後才慢慢“甦醒”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怕把她打死,自那之後,她挨打的頻率就漸漸低了。
她現在一想到嬸嬸就想笑,其實說起來,她漫長的犯罪史,應該是從報復她嬸嬸開始的。從十二歲到十六歲,她幾乎日日夜夜都在想,該怎麼收拾這個對她肆意虐待的臭女人。首先,不能殺她,因為還需要她的那份收入,叔叔一個人的工資不夠養家,而且如果這個女人驟然消失,她所承擔的家務就會全落在她身上,她可不想當傻瓜;其次,也不能讓她變成殘廢,因為她殘廢了,誰照料她?怎麼辦?真是左右為難。不過,她最後終於還是想出了一個大膽又絕妙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