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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麼要找到你?”岳程問道。
“不知道。”
“你老實點!”羅小兵又推了他一下。
他不說話。他知道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對待粗暴的人最好先不要跟他硬碰硬,自從兩根肋骨被獄霸打斷後,他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你再好好想想。”岳程說。
“等我今天跟他聊過之後再說吧。”他冷冷地說,覺得心裡那團已經熄滅很久的火好像被又什麼東西點著了,燒出一抹亮光來。
邱元元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禍不單行了。
其實所有的事都發生在昨天。首先是,妹妹趙依依和未婚夫兩人吃了海鮮大餐後,因食物中毒被送進了醫院,直到凌晨三點兩人才各自回家;其次,她的媽媽在陪親家逛商場時,被人推了一把,從自動扶梯上摔了下來,結果左手臂摔成了粉碎性骨折,下巴、耳朵、四肢也都受了傷,現在還躺在醫院裡觀察;最後,她昨晚回家時,因開車超速被罰了款……所有這些都註定,她今天下午沒法去主持她那檔固定的探案節目了。
“你要請假?你瘋啦?你昨天還說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要趕過來。”小菲一邊吃水果,一邊回答她。
“天上下刀子也不如我媽生病重要,我爸上星期去香港了,要明天才能回來,我妹妹又身體不好,除了我去照顧我媽,還有誰?”邱元元想到要放棄下午跟兇手時空對話的機會,就覺得無比懊喪。
“好吧,知道了,我替你就是了,不過下周你要來我的‘心靈鑰匙’做客。”小菲說。
“沒問題。不過我的說話方式聽眾不一定能接受吧。”
“誰說的?大家都很喜歡你的風格。知道你最討人喜歡的地方是什麼嗎?”小菲嘴裡咬著水果,口齒不清地問道。
“什麼?”
“你不說冠冕堂皇的套話。總是有話直說。”
“呵呵,可惜你不是我的上司。”邱元元笑道。
兩人又在電話里聊了幾分鐘,她簡短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小菲說了一遍後,最後無比遺憾地掛上了電話。
她覺得上天對她真不公平,媽媽早不摔跤,晚不摔跤,偏偏在這時候摔。她上班這些日子以來,就屬今天的節目最刺激,最激動人心了,跟連環殺人兇手“一號歹徒”進行時空對話,想想都覺得心潮澎湃,血液沸騰,本來還想好好跟兇手玩一把的,可惜現在只能在病房陪媽媽。不過還好,她隨身帶了MP4,塞上耳機就可以收聽到廣播。
她看看腕上的手錶,現在是4點45分,離節目開始還有15分鐘。
媽媽已經睡著了。
趁這機會,先來聽段音樂吧。
她把廣播調到音樂台,耳邊傳來一首久違的歌:
“真的有點累了沒什麼力氣
有太多太多的回憶哽住呼吸
愛你的心我無處投遞
如果可以飛檐走壁找到你
愛的委屈不必澄清
只要你將我抱緊
如果雲知道
想你的夜慢慢熬
每個思念過一秒每次呼喊過一秒
只覺得生命不停燃燒”
有一次她生病發燒,半夜醒來發現他穿得整整齊齊坐在她身邊,頭靠床架上,耳朵里塞著耳機,她聽出耳機里正在播放的就是這首歌。
“你幹嗎老聽這首歌?”她迷迷糊糊地問。
他沒答話,雙目緊閉,好像睡著了。
她坐起來想為他取下耳機,就在這時,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是自由的,他沒有銬她!是不是該立刻逃走?一個念頭像箭一樣從她腦子裡飛過,她真想立刻衝出這個籠子,立刻跑到馬路上去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但是,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冷靜了下來。
她知道門是上了鎖的,鑰匙被放在最高的那個柜子上面,必須搬張凳子到柜子前面她才能夠著,但這樣必然會驚醒他。所以,如果想逃跑,就必須徹底除掉他這個障礙才行。她回頭看著他熟睡的模樣,又看看她難得自由的雙手,心想,這也許是攻擊他的好時機,只要一想起她洗澡時,他強迫她開著門,她就想立刻結果了這個人的性命。只要他在,她就別想跑,只要他活著,她就是他的囚徒。她恨他。
她想,她可以趁他睡著的時候,用床頭柜上的那把剪刀刺破他的喉嚨,還可以徒手戳瞎他的眼睛,眼睛本來就是人體中很脆弱的部分,當然對男人來說,最大的弱點不是眼睛,但是她不打算去碰他的那個地方,就算殺他,也不想被他占便宜。No!而且,實在很難說,瞎子和太監,哪個會讓他更難受一些。總之,她準備殺了他,雖然她還在發燒,身子軟綿綿的,但腦子卻異常清醒。她拿起了床頭柜上的剪刀,心情緊張得無以復加,這是她16年來,生平第一次攻擊別人,而且她明白,她並不是僅僅只想刺傷他,她是想要他死,她恨他,沒錯,她恨他!
“如果雲知道,想你的夜慢慢地熬……”
淒婉的歌聲隱約從耳機里傳出來。
她舉起了剪刀,但是就在這時,她想起了他兩個小時前對她說的話。
“別老想著跟我作對,先吃點粥再說。吃完了再想。”他勸道。
她沒力氣跟他說話,不理他。
“不止你恨我,其實我也恨你。”他嘆了口氣。
“你為什麼恨我?莫名其妙!”她罵道。
“因為你,我成了一個不稱職的殺人犯。”
她回頭輕蔑地瞄了他一眼。
“所以說,有的人註定一輩子就是個失敗者!你以為殺人就能證明你的價值嗎?錯了,只能證明你是個大懦夫!你沒能力在現實生活中獲得成功,所以只好殺人泄憤!懦夫!笨蛋!蠢貨!我最看不起你這種人!你做什麼都做不好!哼!”
他望著她,過了會兒說:“好,我會給你機會讓你證明你做得比我好。”
“哼!”
“我會給你機會殺了我,希望你到時候能向我證明你的有勇氣。”他的口氣變得冷冰冰的。
“你要說話算話。”
“如果你把粥吃了,我就給你機會。”他說。
機會!他說機會!她看了一眼手裡的剪刀。難道他是故意把這東西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的?他真的給我機會殺了他?他閉著眼睛在聽音樂,這樣揮刀向他襲擊時發出的輕微聲響就會被掩蓋,難道他是真的對她不設防?
她握著那把剪刀,注視著他的臉。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她忽然想多看看他這張臉,他的臉沒什麼明顯的特徵,他沒有那種可以被大肆渲染的漂亮五官,鋒利的眉毛,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他一樣也沒有。以前,她總覺得對他的外貌難以描繪,現在他經常湊得很近跟她說話,看久了,她發現他的長相也並非毫無特色,他的眼睛雖然不夠明亮,但卻很深,像口井,是能叫人跌下去爬不起來的那種井,他的皮膚很好,很少出油,嘴唇的稜角很分明,頭髮乾淨,髮型也瀟灑,他在很好的理髮店理髮,身材勻稱,雙臂很結實,穿衣服並不很時髦,但看著舒服,非常妥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