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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妁之言哪!想不到你還有這種事。那你喜歡不喜歡她?”岳程感覺有個東西飛快地從手邊爬過。
“不喜歡我跟她挖什麼地道?”陸勁又咳嗽了兩聲,“不過那時候可能挖地道挖得太累了,挖完後,都沒精力干別的了,我不知道她怎麼想,反正我就想回去洗澡吃飯和睡覺。”
“算了吧,你敢說你跟她什麼都沒有?”
“沒有實質上的關係,哈哈,你這大探長怎麼這麼八卦?想知道更多,等我寫自傳吧。”陸勁大笑。
“居然還能挖條地道。陸勁,我發現你的初戀還挺浪漫的。”岳程感嘆道。
“我哪次戀愛不浪漫?”陸勁道,忽然聲音又低沉下來,“只不過,每次都不會有好結果而已。”他嘆了口氣。
也對。前兩個就不必談了,就說元元吧,他們的戀愛可真是夠浪漫的,如果他們現在的狀況真的可以稱之為戀愛的話,可是,他們有未來嗎?岳程想都不敢想。
又有個什麼東西飛快地從他手邊爬過,這小傢伙似乎非常討厭他這不速之客,它憤怒地發出兩聲“吱吱”的叫聲。
“老鼠!”他一驚。
“前面還有,這裡大概有個老鼠窩。”陸勁道。
在所有的動物中,岳程覺得唯有老鼠的骯髒和令人噁心的程度可以跟腐爛的屍體相抗衡,所以聽到陸勁這麼說,他的心情馬上就壞到了極點。
“老鼠窩!”他煩躁地嚷道。
“沒錯。”
“媽的!我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爬進來!”他抱怨道。
“因為你別無選擇。”
這話說得他啞口無言。
沒錯,他是別無選擇,如果他留下,而陸勁走了,那就等於告訴別人,是他放了陸勁。當然他可以阻止陸勁逃跑,但逮捕陸勁現在對這案子來說毫無意義,因為陸勁如果閉嘴,案子就會陷入僵局,而如果他強行阻止陸勁離開,這傢伙肯定又會閉嘴。最要命的是,他剛才還想到一種可能性:如果他現在已經失去了上司的信任,那麼警方對陸勁的態度也會出現巨大的轉變,他們將不再把他視為一個可利用的棋子,而是個巨大的威脅,所以如果陸勁被發現,前景很不妙。他知道陸機勁還沒自首的打算,可如果他頑抗到底的話,迎接他的肯定不是人民政府的寬大處理,而是幾十顆堅硬的子彈。
然後,陸勁的死就會給他帶來一大堆麻煩。因為死無對證,他將無法解釋清楚自己被陸勁挾持後的情況,他還丟了槍……所以,陸勁的命對他來說至關重要,陸勁不能死,他需要這個人,需要這個人活著,他思路很清楚,只要能破了這個大案,他就能將功贖罪,就能讓一切重回原點。
所以,他別無選擇,只能跟陸勁走。
又一隻老鼠在旁邊飛快地跑,這次他好像已經沒那麼牴觸了。
他們又爬了三、四十米,終於看到了前方的亮光。
正如李小月所說,這條地道綿延曲折,一直延伸到距離陸勁家舊址大約500米的地方,那裡有一口廢井和一棵柿子樹。
“哈,我們快到了。”他聽到陸勁在前面說。
“你的小月會不會找人守在那裡?”他道。
“不會。”
“你居然還相信她?”
“那就等著瞧吧!”陸勁笑道。
洞口果然沒人,他們很順利地從地道里爬了出來。
“接著怎麼走?”岳程看了一眼外套袖子上被磨出的破洞,拍了拍身上的灰泥,問道。
“翻過這座山,就可以離開農場的管轄範圍了。”陸勁指了指他們身後的那座高山。
“很高啊。”岳程嘆道。
“不算高。”陸勁撥開樹叢,向前望去,忽然道,“你看,他們在那邊。”
岳程朝他指的地方望去,看見三、五個警察站在不遠處的一個涼亭下面抽菸,臉很生,明顯不是他的同事。
“他們是哪兒的?”
“應該是縣公安局的。”
“怎麼在這兒?他們不是應該去李小月家了嗎?”岳程剛問完,就發現涼亭旁邊還有個小賣部,“難道這裡就是農場的進口?”
“對,那就是小月說的小賣部,農場只有這一個小賣部。”陸勁說。
他們是在等人嗎?是在等陸勁嗎?為什麼大白天都穿著警服?按理說圍捕犯人,尤其對方還是特別危險的犯人的話,為了避免被對方太早發現,打草驚蛇,一般總是會先穿便衣,可是。他們全穿著警服,驀然,岳程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們是在等我,看來大批人馬都來了,農場已經被包圍了。”陸勁笑了一聲,尾音裡帶著滋滋的磁性。
“沒錯。”岳程冷靜地回應,這種場面他並不陌生,只不過,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跟一個殺人犯一起逃亡,成為被追捕的對象。
“喂,我們走吧。”陸勁一邊說,一邊靈巧地矮下身子,“嗖”地一聲鑽進了樹林。
岳程很快跟上了他。
“你能保證山那邊沒人等我們?”他問完後才發現這句話很像是逃犯在問同夥,不禁心裡有些懊喪。
陸勁答道:“不能保證,但至少得試試。這裡地方大,地形很複雜,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是我以前自己摸索出來的。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我們翻過這座山,還要多長時間?”
“至少兩小時。”
“兩個小時?”
“至少。”
岳程覺得自己好像在參加軍訓,他想到了肚子,於是嘆了口氣,對陸勁說:“喂,打開那個布包看看,我想知道你的小月給你準備了些什麼吃的。”
陸勁打開了那個布包,岳程湊上去一看,裡面有十幾個白煮蛋,6個玉米饅頭,一些花生,還有陸勁給她的那兩百塊錢。望著這兩張百元大鈔,兩個男人頓時沉默了下來,確實,有的人就是讓你無言以對,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似乎任何評價都不適用於她。
“至少我們不會餓肚子了。”走出一段山路後,岳程才說了一句。
“雞蛋還熱著,她煮好了一定一直捂著。”陸勁幽幽地說。
“嗨,畢竟是女人哪。”岳程嘆息了一句。
他們繼續走了一段路,岳程走在陸勁身後,忽然發現陸勁身上那件滑雪衫經過這麼長時間在泥地里的摩擦,竟然一點都沒破損,他禁不住走上前去捻了捻料子。
“是哪個混蛋送給你的?質量真不錯。”他羨慕地說。
“跟你說是搶來的。”
“是搶簡東平,還是元元?”
“是搶……”說話間,陸勁忽然停住了腳步。
“怎麼啦?”岳程連忙問。
他看見陸勁定定地注視著前方,他朝那個方向望去,發現一棵樹的枝葉上,有人用藍絲帶扎了個蝴蝶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