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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岳程不明白。
陸勁的表情忽然變得異常緊張,他朝四下張望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誰扎的絲帶?”岳程又問。
陸勁沒有回答,猛地扯下樹枝上的這根藍絲帶,放進了口袋,神情卻顯得無比煩惱。
“到底是誰?難道是你的小月坐宇宙飛船趕到了我們前面?”岳程拉住他,驚恐地問道,現在這女人如果突然再次背叛陸勁,他一點都不會吃驚。
可是,陸勁卻好像沒聽見他說話,只顧自己閉著眼睛直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陸勁!冷靜點!女人就這麼回事!”岳程很同情他,都反過來想安慰他了。
可陸勁的回答卻讓他大吃一驚。
“岳程,元元來了。”陸勁說。
岳程聽見了,但他沒搭腔,也沒朝陸勁看。
“元元來了。”陸勁又說了一遍,他撥開擋在面前的樹葉,向上爬去,腳步聲沙沙作響。
岳程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也許什麼感覺都有點,有些欣喜有些失望,有些興奮又有些惱火。他本不想作出回應,但既然陸勁說了兩遍了,他總得表個態,不然這人也許還會說第三遍。於是,他走到陸勁前面,從他口袋裡掏出那根藍絲帶看了看,問道:“這玩意兒是你們約定的暗號?”
“我曾經把我家的地理位置和我常走的路線畫給她看,還跟她說,如果哪天她來爬這座山,就留下藍絲帶,那樣我的鬼魂就能找到她的足跡,我沒想到她真的……”陸勁嘆了口氣。
岳程也想嘆口氣,但又覺得自己沒資格,於是他只好說:“希望她是開車來的,這樣我們就能儘快回S市了。”
“她肯定是開車來的。”
岳程茫然地點點頭,沒有答話。他現在又想到一件99%可能發生的事,那就是元元看見陸勁,一定會花痴般獻出自己熱情的擁抱。他可真害怕再次面對這樣的場面,因為他既不想在她面前扮演一個魔鬼,也不想忍受這種煎熬,所以他忍不住回頭,有些沒好氣地問陸勁:“如果她來,我會不會礙你們的事?”
這句話把陸勁逗笑了。
“哈哈哈,你放心,在你面前,我們會儘量克制的。”陸勁騰出一隻手來像個老大哥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呵呵,克制,但願如此。”
岳程當然希望在那個時候,陸勁能夠掌握分寸,堅決拒絕她的柔情,但是在這方面,他一點都不相信陸勁。因為他發現,只要遇到元元,陸勁身上的某種堅硬的東西就會漸漸融化,換句話說,他對她根本沒辦法。不過,如果換作是他,大概也沒什麼辦法,嗨,岳程終於在心中嘆了口氣。
陸勁好像聽到了他心中的這聲嘆息,他道:“岳程,要不我們分開走怎麼樣?”
“什麼分開走?”岳程沒懂他的意思。
“你跟著元元的車一起走,我從另一條路離開。看剛剛農場門口的陣勢,說不定路都給封了,沿途還有人盤查,沒有我,你們兩個離開就沒什麼麻煩了。”
這話聽上去似乎頗有幾分道理,但是岳程並沒有被迷惑。
他早就想好了,只要不是大規模的圍捕,就不怕,只要陸勁不被射殺就行。什麼盤查!如果有盤查,那才是好事,那他就可以向所有人證明,不費一槍一彈,他已經把陸勁帶回來了,所以,陸勁必須跟他在一起!
“陸勁,你搞清楚,”他故意停頓了一下,以便引起對方的注意,“雖然我的警察證丟了,雖然我現在跟著你在翻山越嶺,但你我的身份不會因此改變,我仍然是個警察,你仍然是個逃犯,對我來說,如果你沒跟我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麻煩。所以你休想找藉口離開我的視線。”
“岳程,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聽得很清楚。你讓你的上司給我們時間,他同意了,可是今天的情形你也看見了,你的上司食言了。”陸勁鎖定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他已經不信任你了,岳程。”
最後那句話仿佛一個錘子重重砸在岳程的心裡。他很想說,所以我才要把你抓回去!不然怎麼證明我的清白?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說,就聽到陸勁在問他:
“你那個上司叫什麼名字?”
“舒雲亮。”岳程說完,馬上問,“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
“但是他特地跑到監獄去看過你,你記得這個人嗎?”岳程順便問了下去。
陸勁又從樹枝上扯下根藍絲帶來塞進口袋,過了一會兒,他道:
“想起來了,好像是有個當官的,特別來看過我,是他嗎?”
“如果是一年前的話,應該就是他。你真的不認識他?”
“不認識。不過現在想起來,這個人確實……有點不一樣,他看我的樣子好像想親手殺了我……”
“他跟你說過什麼話嗎?”
陸勁搖搖頭,說道:“小月說,我媽死的那天有個警察在我媽家裡,小四媳婦如果能一眼看出對方是警察,那說明他穿了警服。”
“所以很可能這人不是警察,不然為什麼穿警服?”岳程覺得假冒警察的可能性更高。
陸勁冷“哼”了一聲沒有搭腔。
“怎麼,你不同意?”
“我媽的死亡時間是5月4日晚上10點多,可小月看見我媽房間的燈在半夜還亮著,後來又熄滅了,為什麼?我媽死了怎麼關燈?這說明當時他還沒走,他為什麼還不走?還要開著燈?因為他在找東西!他就在找那些信!如果這人不是警察,他怎麼會知道信在我媽那裡?因為他沒找到信,所以,他才會來招惹我!”
岳程知道他說得有道理,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頂了一句:“李小月的話你也信!”
陸勁摔了布包,一轉身揪著他的衣服將他重重撞到一棵樹上,樹枝搖晃著,落下幾片葉子來,一隻不知名的彩色小鳥撲翅飛去。
這種威脅岳程絲毫都不放在心上,他知道無論是在體力還是搏鬥技能上,陸勁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是否有必要把這個企圖攻擊自己的男人掀翻在地,他還得視情況而定。他一動不動盯著陸勁,冷冷地問道:“想幹嗎?!”
“李小月的話足以證明我媽是被謀殺的,可是你們這些當警察的都在幹什麼!幹什麼?難道就因為我殺了人,我媽也是罪人?她就活該被人殺了?你們是不是這麼想的?!就憑這事,你還要我相信你們警察?”陸勁憤怒地盯著他,神情就像只發瘋的獅子,說到最後那句時,他的聲音就像個摔壞的吉他,完全變了調,他不是習慣怒吼的人,也許在殺人的時候,他仍在笑,但是現在,他卻完全失去了風度,霎那間,岳程仿佛又看見了那塊無字的墓碑,又看見陸勁俯身在親吻那塊石頭,於是,他打消了準備反擊的衝動。
“陸勁,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能不能先放開我?”他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