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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勁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放開了他。
“我覺得你媽的案子……”他剛開了個頭,就被陸勁打斷了。
“我跟他通過信,我知道他是什麼人!他非常容易發火。連他自己都說,他是個一點就著的汽油桶。我媽10點多就死了,他兩點多才走,可是卻一無所獲,想想他該有多急!多生氣!他在屋子裡翻來翻去,一定發過火,也許還摔過東西!也許還在院子裡挖過!他一定在那裡留下了很多痕跡!即便戴了手套,也會留下纖維的痕跡!他在那裡呆了那麼長時間,就沒喝過水?那些食物顯然是他帶來的!他不可能在那裡燒菜,也沒那閒心!那麼這些菜哪兒來的?當然是買來的!哪兒買的?當然是飯店!在離農場不遠的路上,就有好幾家小飯店!還有那輛電瓶車!哪兒來的?他會乘著自己平時上班的電瓶車去殺人現場嗎?不會!他一定是在這附近買了輛電瓶車,專門去現場的!因為電瓶車沒聲音,晚上離開動靜不大,而且速度又很快,這可以讓他儘快離開現場!他騎完那輛電瓶車,一定把它扔了,還肯定是扔在農場附近的交通線路附近,這樣他就可以乘車離開。他只要把車鑰匙留在車上,車馬上就會被人騎走。我相信,只要警察真的想查,就一定能查出來!可是警察去查了嗎?警察去查過出售電瓶車的商店了嗎?去查了小飯店嗎?沒有!你們警察就他媽的都是吃乾飯的!”
陸勁說完這些話,撿起地上的布包,轉身朝前走去。
岳程知道他的話沒錯,但是他覺得因此就苛責所有的警察有欠公允。他追上陸勁,跟他並肩而行,說道:
“陸勁,我承認你媽的案子,當地的警方是疏忽了。但是……”
“疏忽?”陸勁怪叫一聲。
“好吧,是失職。”
見陸勁不說話,他問道,“對了,不管兇手是不是真既然對方是警察,你媽為什麼不把那些信交出來?另外為什麼這個人還要帶著菜去見你嗎?這不是多此一舉?”
“我媽是絕不會把我的東西交給任何人的,她怕我怪她。”
“就算說那些信可以給你減刑,她也不樂意嗎?”
“她一定會先來問我的意見。她一定也是這麼跟對方說的。”陸勁的情緒好像平靜了一些,他接著說,“我想,他去過不止一次,小月不是說,前兩天有個送貨的男人來打聽過我家嗎,他一定是先去探過路,知道了我家怎麼走,怎麼離開,他也許還跟我媽聊過,知道我媽眼睛不好,知道我媽不會輕易把兒子的信交給別人,也許前面那次,他是冒充我的朋友,發現不行,後來才換個身份。也許,後來我媽認出他來了,也許我媽以前就見過他,不然,他應該不會殺了我媽,他以為我媽認不出他,他以為一個人眼睛不好,記憶也不好,其實這是種錯覺。”
“那麼他為什麼要買那些菜?”
“他可能真的沒吃過飯,不吃飽飯怎麼幹活啊?當然大概也是為了體現警方是多麼有人情味,多麼關心犯人的家屬吧。呵呵呵,”陸勁冷笑了一陣,自言自語道,“那兩個辦案民警叫什麼來著,張建國,李竹果,公安處的老王,王充新,小四媳婦……”
這串名字,聽得岳程心驚肉跳。
“閉嘴!陸勁!”他吼道。
陸勁閉上了嘴。
“陸勁,我知道你媽的案子確實辦得不地道,”他緩和了下口氣說道,“但你想一想,你媽的死,你自己也要負很大的責任!如果你沒幹那些爛事,你媽至於有這樣的結局嗎!你真正的敵人應該是殺你媽的一號歹徒,而不是那些人。
陸勁回頭看了他一眼,道:“我覺得他們跟一號歹徒比沒什麼差別,只不過是一個拿刀殺人,另一個聽之任之而已。其實我可以跟歹徒先生作個交易,讓他出面幹掉那幾個人,然後,我再把信還給他。”
就好像有股地獄的風從下面吹來,岳程覺得腳底發冷。他知道陸勁的話絕非兒戲,而且按照一號歹徒的個性,陸勁如果提出這個建議,對方的答覆,很可能是“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媽的!跟殺人狂真不能共事,他動不動就想走極端。
“等歹徒殺完了,我再殺他!人生就是殺來殺去,因果報應!沒什麼了不起!”陸勁自暴自棄地說。
岳程猛地從樹枝上扯下一條藍絲帶來。
“那麼她呢?”他把那跟絲帶丟在陸勁眼前,“你也不在乎她是不是?你殺人,她就得幫你逃脫!我知道她會的!如果她幫你,她也跑不了!你想害她坐牢是不是?是不是?你想一想,你他媽的給我用腦子好好想想!”他用兩個手指大力地戳了下腦袋。
“所以我們最好分開走,不要讓她看到我,我也不要她牽扯進來!”陸勁冷冷地說。
“不行!”
陸勁走到他旁邊,眯著眼睛朝前面的樹林一指說:“看見沒有?你往這個方向走,沿途只要找藍絲帶就能下山。”話音剛落,他就敏捷地跳過一個樹樁,鑽進了一片樹林,轉眼就消失了蹤影。
不好!他跑了!
岳程完全沒想到陸勁會在這種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然丟下他,自己跑開。這個混蛋難道真的不想見她了?他下一步想幹什麼?想回去復仇?還是去找一號歹徒的線索了?不行,一定要追上他!他來不及細想,趕緊朝陸勁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在這片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林子裡,他知道只要反應稍微慢點,熟悉地形的陸勁就可能真的從此蒸發,所以,他只能一邊傾聽前方的聲音,一邊不斷對自己說,快,快,快!不讓這混蛋有喘氣的機會!不讓他有把滑雪衫脫下來作假標記的機會!
他慶幸自己的動作還算快,在追了幾分鐘後,他終於在一大片樹葉的縫隙里看見了陸勁一晃而過的藍色身影,於是,他顧不得旁邊的樹枝拉碎了衣服上的料子,像頭撲向獵物的老虎一般,用最快的速度沖了上去,一把揪住陸勁的胳膊,上去就是一拳,正巧打在陸勁的下巴上。
“哦……”陸勁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倒了下去。
痛也是活該!岳程心裡罵道。
“你給我聽著!陸勁,直到把你送回監獄,你才能甩掉我!”他怒吼道,
“你以為你看得住我嗎?”陸勁說。
岳程正火氣很大地在檢查自己外套上的破洞,聽到這句,忍不住走上去想再揍他一拳,但當他看見陸勁的樣子時,揮起的拳頭又放了下來。陸勁閉著眼睛靠在樹上,哆嗦著用右臂捂住左臂,顯然,胳膊上的傷很痛。
“你受的是什麼傷?”他問。
陸勁不理他。
媽的!還給我裝蒜!岳程不顧一切上前拉開了陸勁的衣服,後者好像也無力跟他抗爭,略微掙扎了一下就放棄了,於是他左邊的滑雪衫袖子很快就被脫了下來,岳程撩起他的襯衫袖子,發現他的胳膊上纏著紗布,紗布上還有血,好像在往外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