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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叫王新文?”

    “你知道?”岳程一驚。

    “那人在這裡。”陸勁的手指沿著複印紙一直往下,在複印件的最後一排點了一點,一個名字躍入岳程的眼帘,“顧新文”。

    “喂,這個人姓顧!”岳程提醒道,而且他立刻發現“顧新文”死的時候,他的職業也不是精神病醫生,而是一家社區醫院的內科大夫,雖然同是大夫,但兩者之間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這可能是同一個人嗎?

    “他們就是同一個人。”陸勁好像看出了他心思,斬釘截鐵地說。

    “他是內科大夫。這怎麼解釋?”

    “我接觸過這個顧新文,2001年時,他還只是個剛剛從醫科大學畢業的學生,在那家醫院實習,整天跟在周子鍵的身後,我那次跟周子鍵見面,他也在場,我去看童雨的時候,周子鍵仍然是童雨的主治醫生,不過,幾個月後,周子鍵就調到別的醫院去了,在那之後顧新文就成了主治醫生。”  

    “那么姓氏為什麼不同?”

    “總是有原因的吧。我跟他聊過一次,大概是2001年9月份吧,那時候童雨已經出院了,我跟他見面純屬巧合。”陸勁說到這兒停了下來。

    “你們在哪兒見的面?”

    “百貨公司的女性睡衣櫃檯。”陸勁笑著說,“他當時想給他女朋友挑件衣服,我給了他點意見,所以走出百貨大樓後,我們就聊了起來。他告訴我,他本名姓顧。你知道男人在那種場合相遇,是有些尷尬的,但也很容易建立起對彼此的信任。”

    岳程心想,沒錯,你去女性睡衣櫃檯肯定是去給元元買東西的,那時候她還是你的小鳥。混蛋!

    “他為什麼用另一個姓?”他忍著氣問道。

    “因為他是那家精神病院院長的侄子,在外地讀的醫科大學,大概因為學習成績不怎麼樣吧,他又想在S市工作,所以他通過叔叔的關係,進那家醫院實習,想增加一點分值,他和他的叔叔都不想被別人知道他們的關係,所以醫院的醫生都只知道他姓王。”  

    “可是我認識的那個院長姓李,看上去也不像有那麼大的兒子了。”

    “那大概是換了吧,原來的院長的確姓顧,按照年齡來說,應該已經退休了。你可以去調查一下。”陸勁喝了一大口水。

    “但這種事難道人事科的人不調查的嗎?”岳程覺得在正式的單位就職,要隱瞞一個人的真實姓名並不容易。

    “實習經驗好像是不需要進檔案的,再說人事幹部也可能跟院長早就串通了,這些事我不清楚,你別問我。”陸勁不耐煩地說。

    “還有,他為什麼要把這麼隱秘的事告訴你?”

    “因為在購物的時候,他女朋友打了個電話給他,他順口說,我是小顧,所以我就問起他了。當然,我答應替他保守秘密。”

    “你們兩個有沒有談起童雨?”

    “他說童雨很乖,從來不鬧事,所以他很少注意她,雖然他是她的主治醫生,但也只是查房的時候接觸一下。童雨出院後,他曾經打電話給她,想問她服藥的情況,但她已經搬家了。”陸勁平淡地說。  

    岳程隱隱覺得陸勁並沒有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但他也明白,如果陸勁不肯說,盯著問也沒用。這時候他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那兩根火腿腸通通消滅了,但他還是覺得餓,出於無奈,他只好從陸勁的塑膠袋裡拿出了那個葡萄蛋糕,勉強咬了一大口,大概是因為太餓了,味道倒是比想像中要好很多。

    “你吃了我的最愛。”陸勁笑著說。

    “最愛你個頭!我真奇怪你怎麼沒得糖尿病,你吃的東西就是一包糖。”岳程皺著眉頭抱怨道。

    陸勁望向窗外,平靜地說:

    “我殺的第一個人是我的女朋友。”

    “我知道。你還是在情緒最高漲的時候乾的。”

    “沒錯,但其實,殺了她後,我的心情就一落千丈,糟糕透頂。那天晚上,我把她丟在房間裡,自己跑出來,想透口氣,也許還想自殺……”陸勁的敘述停了下來,他望著窗外,玻璃窗上映照出他的臉,岳程好像看見了很多年前的陸勁,一個剛剛殺完人,在深夜裡跌跌撞撞尋找出路的絕望的年輕人,岳程很想嘲笑他,但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又忍住了,他禁不住想聽下去。  

    “後來呢?”他道。

    “那天我的心情糟透了,走了很多路,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兒了,後來就跑進了一條小巷,那裡有個賣紅豆沙和八寶粥的路邊攤,攤主看見我,拼命勸我吃一碗,我那時候已經累得走不動了,就坐了下來,我連吃了三碗紅豆沙,不知道為什麼,吃完後,我的心情就平靜了很多,覺得完全放鬆了。腦子也完全清醒了,我回去後就有條不紊地處理了屍體。從那以後,我就愛上了甜食。”陸勁回頭瞄了他一眼……

    岳程注視著他,有一瞬間,他有種錯覺,自己正跟一個紅豆沙推銷員坐在一起,呆了半秒鐘後,他才醒悟過來,沒好氣地問道:

    “你是想讓我表揚你的臨危不亂呢?”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緊張的時候不妨吃顆糖,有好處的。”陸勁若無其事地笑道。

    要命,被他說的,真的想吃顆糖了!

    “這件事你有沒有跟一號歹徒探討過?”岳程板著臉問道。

    “啊……我們探討過。他完全贊同。”  

    “這麼說,他也是個嗜糖者?”岳程覺得這是條新線索。

    “他跟我不同,他是在辦事的過程中吃糖的,平時從來不吃。對他來說,糖就是一種興奮劑。”陸勁又指了指那張被害人名單,道,“瞧,不少被害人的身邊都有糖,比如這個,她包里有半塊黑巧克力。”

    這個被害人名叫奚小雲,20歲,是一名大學生。

    “得了吧,在這樣的小姑娘口袋裡發現半塊巧克力很正常。”岳程覺得這不能算是條共性,因為有的被害人身邊有,有的被害人身邊卻沒有。

    陸勁說話的積極性好像受到了打擊,馬上就收口了。

    接著就是一分鐘令人尷尬的沉默。

    岳程有點後悔自己說話的口氣了,他解釋道:

    “我只是提醒你,因為這不是被害人的共性,當然,也許你說得對,我再研究研究。”

    陸勁沒說話,他好像突然之間完全失去了說話的興趣,神情非常落寞。

    “陸勁,你在想什麼?”隔了至少15分鐘,岳程再次打破沉默問道。  

    陸勁裝作沒聽見。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陸勁仍然不說話。

    “你的檔案里說,你不會游泳,為什麼你能把我救出那條河?”岳程問道,同時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陸勁,他希望這次他的問題能得到一個明確的答覆,哪知被他這一撞,陸勁立刻痛地呻吟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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