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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琳重重點頭,“它原來就在五斗柜上面,後來我在書桌角落才發現。”
“你好好想想,你發現花瓶里的鑰匙時,是不是屋裡的很多東西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什麼?
梅琳再度點頭,“好像重新擺過了。”
“她給你的信,最後有她的署名嗎?”她又問。
“有的。放在信封里。那真是她寫的,我認識她的筆跡,姑婆。”
“好,我相信你。你上次好像提過,你說她還有箱東西留在你這裡?”
梅琳朝她尷尬地笑笑,“看來我又說漏嘴了。”她低聲自言自語。
“是什麼東西?”
梅琳咬住嘴唇不說話。
“梅琳,你放心,你告訴我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她放在你那裡的東西是”
梅琳又扭捏了一下,才開口,“你可千萬不能告訴我爸媽。”她低聲道。
“當然。”
“那是她父母和她爺爺奶奶的骨灰。”
“骨灰?”
“是啊。她說原來那些東西都在她姑媽家裡,後來姑媽去世,她又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墓地,所以就帶在了身邊。她讓我把它們藏在墓地里,以後等她找到合適的地方,她再找人來拿。所以我現在把它們放在我爺爺的墓室里,他的墓里有間小房子,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尤其是我爸。要不然他得打死我!”
她頻頻點頭,“當然,我絕不會說的”她壓抑著心頭的興奮,低聲道,“那些骨灰都放在一個箱子裡嗎?怎麼裝啊!”
“她把它們放在一個個罐子裡,所以箱子裡有四個罐子。我只看見過罐子,我可不要看什麼骨灰。她把箱子交給我後,我們就一起把它放進了我爺爺的墓室。”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她走之前幾天,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要走呢。”
她拍拍梅琳,“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看那個箱子還在不在。如果它不在了,說明張小姐回來過,那她也許就是警察要找的兇手。你別急,先聽我說完。因為東西就在墓地里,她很可能是在拿箱子的時候碰到了周子安,她怕自己的事敗露,就殺了周子安。但假如,箱子還在,那就說明,張小姐沒來過,那周子安的被殺就可能跟她沒有關係。”
梅琳把她的話好好想了一遍。
“你是說,我得去看看那個箱子?”
“是我們一起去看。如果只是你一個人去,他們可能不相信你的話,因為你跟張小姐關係很親密,他們可能認為你在替她說謊,但我就不同了,我不認識張小姐。”
梅琳一個勁地點頭。
“行,姑婆,我們一起去看看。”
竺芳發現太太掛上電話後,神情有些激動。
“怎麼了,太太?老爺怎麼說?”她知道一個小時前,老爺和唐震雲一起去了巡捕房。自那以後,太太就一直心神不寧。
“他們找到張慧真了。不過她已經死了。”太太輕聲道。
她大吃一驚,“她死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這麼說的。等會兒他回來,自然會告訴我們。他們還得去她的住處看看……”
她話說到一半,梅琳和姑婆夏英奇正巧從客廳外面的園子裡走進來。
“這事要不要告訴大小姐?”竺芳問道。
太太沒回答她,叫住了梅琳。
“你跟我到小客廳去一下。”
梅琳有些不情願,“又有什麼事啊。”
“你來就是了!”太太寒著臉道。
梅琳不情不願地跟著太太進了小客廳。
夏英奇則不聲不響地上了樓。竺芳猜想她一定是去看她哥哥了。
對夏家的這位年輕長輩,竺芳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她總覺得這姑娘不太一樣。雖然年紀不大,但待人接物和處事方式就是跟上海的那些同齡女孩不一樣,跟她相比,這家裡的那兩個女孩根本就是不懂事的小毛孩。這大概也是因為姑婆小姐從小當家的緣故吧。
這時候,銀娣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這位二太太無時無刻不在吃東西,此刻她手裡拿了一塊糯米糕,正津津有味地嚼著。
“太太臉色不好,找梅琳有什麼事?”銀娣問道。
竺芳也不知道該不該如實回答,只能含糊其辭,“我也不知道,太太也沒說,二太太,今天天氣不錯,你要不要到園子裡去轉轉。”
“我才不要去呢,我要等老爺回來告訴我,張慧真到底是怎麼回事。”銀娣道。
說話間,小客廳的門突然開了,梅琳哭著從裡面衝出來。
“怎麼了?”銀娣和她同時問道。接著看見夏太太從小客廳出來。
“怎麼了太太?”
樓上響起碰地一聲巨響,她知道那是梅琳重重關上了房門。現在這位不省心的大小姐一定在那裡蒙頭大哭。
她的響動一定是驚動了二樓的夏家兄妹。夏英奇走到樓梯口。
“這是怎麼了?”
“我也想問呢!姑姑。”銀娣道。
太太慢騰騰地走到樓梯下面,瞥了樓上一眼。
“莫名其妙,”太太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一個家庭教師而已,而且還是個不稱職的家庭教師,她有必要這麼傷心嗎?”
夏英奇下了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她問道。
幾個人又一起回到客廳。
“姐,到底怎麼回事啊?”銀娣拉著太太的胳臂問。
“姓張的死了。”太太簡短地回答。
“死了?”
“聽說是燒死的。”太太走進客廳,邊走邊說,“原來她本名不叫張慧真。叫趙卉。張慧真是她的朋友,兩人過去一起在桃樂絲舞廳當舞女,那張慧真留過洋,有一疊資格證書,張慧真病死後,就把這些證書都給了趙卉,她就冒用張慧真的名義出來招搖撞騙!我早就說了!這賤貨根本不像留過洋的人!她的鋼琴也彈得不怎麼樣!至於那些上層社會的禮儀,她根本一無所知!整天只會勾引男人,她看起來就像個舞女!”太太說起張慧真就恨得牙痒痒,“她把我們一家子都給騙了!”
竺芳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可她怎麼會被燒死?”
“聽說是抽菸把被子燒了!哼!活該!”
“那她肚子裡到底有沒有孩子啊!”銀娣問道。
太太白了她一眼,“不該你記的東西,你倒都記得。管她肚子裡有沒有孩子!現在人都燒成灰了,還管這些幹嗎!有也燒死了!總而言之,人多半是她殺的,因為她娘原來就是上次來我們家鬧過事的那個女人。”
女兒?
“啊!是她的女兒?怪不得她會偷槍!”銀娣嚷道,“這麼說來,周子安果真是她殺的?她是想為她媽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