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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勁說完哈哈笑起來。
“接著呢?”簡東平問。
“我們一前一後來到忘生橋附近的垃圾堆附近,我很熟悉那地方,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都很僻靜,四周根本沒人,我就在那裡幹了我該乾的,把她塞到一個蛇皮袋裡,扔進了垃圾堆,然後就走了。”
“你還拿走了紐扣。”簡東平指出。
陸勁對此不置可否。
“那麼那些女人呢?你也是把她們騙到垃圾場乾的嗎?”簡東平不相信這些女人會跟他在垃圾場約會。
“不是。”
“那在哪兒?電影院?”簡東平猜測道。
陸勁很驚訝,但隨即露出微笑:“是警方告訴你的吧。”
“不,是我猜的。現在看電影的人不多,黑燈瞎火的,電影的聲音又大,如果你跟一個女人坐大靠背的情侶坐,就更沒人知道你們在幹什麼了,你經常一個人去看電影,一定早就看出了在那裡作案的優勢。我沒說錯吧。”
陸勁點頭笑了笑。
“也許那些女人早就跟你認識,但你從來沒告訴過他們你的電話,所以她們的地址簿里沒有你的聯繫方式。你在某天約她們去看午夜場的電影,她們興高采烈答應了,你就在看電影的過程中殺了他們,然後把她們當作喝醉的女朋友那樣拉出電影院,電影院的出口一般不會有工作人員在那裡,即使有人碰到你,也不會多問。你把她們帶到僻靜處,捆好,塞進你事先預備好的蛇皮袋,然後你換上廚師服,騎上自行車,把她們當垃圾袋一樣扔掉,整個過程就是這樣。你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一連幹了五次。在棄屍前你還取了她們的血,反正做紐扣只需要一點點血就夠了,弄個小傷口對你來說一點不費事。我沒說錯吧。”
“很正確。”陸勁表示讚許。
“但我有一點不明白。”
“你說。”陸勁態度誠懇地說。
“你為什麼不等散場後,把那些女人帶到案發點不遠的地方干,而要在電影放映的過程中干?那時候你四周都是人,不是很危險嗎?”
“我想儘快把事情解決,我討厭跟她們在一起,這是第一個理由,第二個理由是,電影散場時,燈光大亮,我們站起來離場彼此都能看見對方,而且看得很清楚,午夜場的人本來就少,這樣反而容易讓別人記住我們的長相。再說,我選的電影院離拋屍地點很近。被你說對了,我經常去看電影,早就踩過點了。”陸勁笑嘻嘻地看著他,“好吧,你既然那麼會猜,你說說那盤錄音帶是怎麼回事?”
簡東平微微一笑:“你是說有個女人一直在叫‘不要停’的那盤?”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盤。”
“跟元元那盤一樣,也是假的,是你找了些碟片自己組接的。我覺得按照你的性格,你不會喜歡邊玩性遊戲邊殺人。”簡東平看見陸勁露出微微點了點頭,便接著說,“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弄這麼盤東西。我曾經想過你或許是想寄給警方,目的是為了混淆警方的視線,讓他們以為殺她們的人跟她們有性關係。但是後來又覺得不對,錄音帶里的線索很有限,除非你寫點什麼,否則無法讓警方明白它跟那些妓女的死有關,但這對你沒任何好處,反而容易暴露。那麼,你為什麼要弄那盤錄音帶?”
陸勁沉默良久,才回答他:
“你錯了。”
“我錯了?”簡東平吃了一驚。
“錄音帶是真的。”陸勁冷漠地說。
“是真的?”
“那是我女朋友,好多年前的事了。她的聲音好聽嗎?我只記得她脖子上有一顆痣。”陸勁冷靜地注視著他腦袋上方的某個地方,好像那裡掛著他死去女友的照片,“我曾經非常喜歡她,為她畫了100張素描。”過了好久,他才慢悠悠地說。
林仲傑曾經告訴他,陸勁承認那盤錄音帶是他在跟某個妓女交歡的時候他錄的,他的解釋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變態需求”。
“你為什麼要殺她?”簡東平感興趣地問道。
“她瞞著我經常跟外國人在出去。”陸勁斜眼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啊,明白。簡東平心裡回答了一句。
“因為知道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所以在最後那次錄了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有時候會聽一聽,聽完就覺得自己什麼都完了。你沒殺過人,你無法理解這種感覺,就像得了愛滋病,你知道也許可以逃過一天,但它總在你身後。”陸勁說。
“但你不是一時衝動殺了她的,你還準備了錄音設備。”簡東平提醒他。
“是的。”陸勁的眼神有些呆滯,“最後一次,我對她說,我們來點刺激的,她同意了,並且樂此不疲。在這之前,她一直抱怨我不夠有情趣,在那方面太呆板了,所以最後我給了她一次暴風雨,相信她應該很滿足吧。”陸勁停頓了好久後,說,“我把她埋在廣州郊區的一個山洞裡。我不知道是否有人發現了她。我無所謂。”
這應該就是他後來看見妓女就想殺的原因了。
“你為什麼選在20日屠殺那些妓女,這是不是也跟你的女朋友有關?”他猜測道。
“2月20日,錄音的日子。”陸勁皺眉一笑,好像在說一件很得意的事,但眼睛裡的光就像風裡劃亮的火柴,閃了兩下,很快就熄滅了。
“好吧,你殺那些人有你的理由,但是,你為什麼要殺雅真?就是為了她手裡的紐扣?”
陸勁閉上了眼睛。
“你以為她手裡的紐扣是真的,所以你才殺了她,對嗎?”
“你又猜錯了。我早知道她那顆紐扣是假的,劉毅仁告訴過我她在他家當家庭教師的事,後來紐扣沒了,他還懷疑是她拿的。再說,她那天晚上自己也跟我說了她那顆紐扣的來歷,紐扣是劉毅仁的老婆古紅寄給她的,有幾次,劉毅仁跟王升在家裡說這事,被古紅聽見了,她知道這紐扣跟人命有關,所以寄給雅真讓她報警。”
“她為什麼自己不報警?”
“一怕自己報警會把丈夫牽扯進去,二怕罪犯報復,她認為王升才是真正的罪犯,所以她覺得讓外人報警更合適。她寫信給雅真,讓她報警,但雅真沒有,因為她從程華那裡聽說了人血紐扣的價值,她以為她手裡的紐扣是無價之寶,所以決定留下來。可笑的小丫頭。”陸勁的嘲笑中帶著幾許溫情。
簡東平忽然想起了雅真牆上貼的警句,“貪婪,是最可怕的魔鬼。”
大概就是因為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她才把那些話寫下來貼在牆上,想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的吧,可惜就算這樣,仍然不一定能做到。“要矜持,有的話不要先說出來。”她還不是對他先說出了不矜持的話?“每周要給媽媽打電話,至少兩個。”她打過了嗎?
“她死之後,我在她身上找到了那顆紐扣,果真是假的。我把它扔了陰溝,沒想到還是讓警察發現了。”陸勁翹起二郎腿,把臉轉向另一邊,“別問我為什麼不把它帶回去,我不想就是不想,我連碰都不想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