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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狐狸只不過是想套我話而已,根本不是跟真的在跟我討論,他心裡想。
“兇手想拿回人血紐扣,想知道紐扣在哪裡,所以他一時半會兒還不想讓她死。”他喝了一口咖啡說,“除了王升以外,只有邱元元知道真紐扣在哪裡。”
“那看起來這丫頭的嘴還不是一般的緊,如果她三年前就說了,哪還輪得到杜群去找?那個小朋友,叫什麼來著?她的同學……”簡律師用夾了香菸的手指點點他的咖啡杯。
“袁之傑。”他道
“對,袁之傑,這個小朋友還能活到今天?不是應該早就被兇手殺了?”簡律師道。
“未必,說不定這丫頭受了重傷,後來就沒活過來,兇手根本沒機會向她打聽紐扣的下落。”林仲傑撇撇嘴,對“紐扣”兩字充滿了輕蔑,好像看見一個當上了太太的丫頭在那裡耀武揚威,“別忘了,三年前她失蹤的時候,我們的人就查過醫院的門急診記錄,前兩天又查了一遍,可以確定,兇手沒有送她上過醫院。”
“這就是說,如果這丫頭受了傷,是兇手本人替她醫治的。”簡東平道。
“也可能根本沒治,就這麼拖著她早晚得死。你說呢?”林仲傑深吸了一口煙,問簡律師。
“同感同感,三年了,說確切點,是兩年零八個月,我覺得她生還的可能很校”
“可如果邱元元死了,總該有個屍體吧。在這近三年的無名女屍中也沒發現她吧。難道兇手把她做成了木乃伊?”簡東平說。
“處理屍體並不難,找輛車把屍體運到偏僻的郊區,往地下一埋,誰知道什麼時候會被發現?也許永遠都不會被發現。”林仲傑馬上反駁。
簡東平可不這麼認為。
“一個穿著廚師服裝的男人,走進一輛車,不管怎麼說都是有些顯眼和不協調的。他可以保證廚師打扮的自己順利消失在人群里,但車不行。只要有車,就得找停車的地方,這就意味著有人可能會看見。即使車牌號用假的,車的樣子還在,他總不會作一次案,就給車上一層不同的漆吧,即便這樣,車的型號式樣牌子還是容易被認出來。”簡東平把最後一塊三明治塞進嘴裡,“現在人民的物質生活水平提高了,認識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就算他一次成功了,也不能保證次次都成功,除非他找個地方換衣服,但這就意味著增加他在案發地點附近逗留的時間,這對他來說太冒險了,所以用車運屍體,對他來說很不明智。我覺得他也不是喜歡冒險的人。最普通的就是最安全的,他深諳這個道理。”
“那麼你認為他是如何運送屍體的呢?”林仲傑認真地聽著,最後問道。
“一輛舊自行車。賣淫女以身體為生,生活又沒規律,所以她們一般不會很胖,因而他把她們捲起來裝在蛇皮袋裡體積也不會很大,用自行車運送屍體就夠了。但是,”他停頓了一下,“我覺得他運送的那些屍體中,並不包括邱元元的。”
“什麼意思?”林仲傑嚴肅地盯著他。
“看他的棄屍方式。屍體都是扔在明處的,如果他殺了邱元元,警方應該老早就發現了。”他說,“我覺得有兩種可能,一是他殺了邱元元,二是他沒有殺邱元元。”
“這不是廢話嗎?”林仲傑嘟噥了一句。
“耐心點,耐心點。”簡律師道。
“看他對待屍體的方式,他並沒有把它們埋在地底下,沒分屍扔在河裡,更沒燒毀面容,這說明他從沒想過要費心隱藏屍體,也沒費心想要隱藏死者的真實身份,這進而說明,他跟死者並不熟,至少平時沒什麼容易引起注意的交往,他知道即使警方了知道了死者的真實身份,也逮不住他。所以,如果他真的殺了元元,而警方沒發現屍體,就說明他很可能跟元元認識,而且有一定程度的交往,他必須把屍體藏起來,才能掩蓋自己的罪行,而如果他沒殺元元,那當然不會有她的屍體。”
“不殺她?難道養著她?而且一養養三年?她會替他生孩子還是怎麼的?兇手有那麼好心?”林仲傑譏諷道。
“老林,你別忘了,兇手是個收藏家。”簡律師呵呵笑道,“他們這些人最喜歡的就是把自認為好的東西藏在家裡偷偷欣賞,沒準一開始喜歡收藏紐扣,後來發現收藏人更帶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殺妓女的案子在邱元元失蹤後就停止了,除了前兩天發現的杜群和李雅真以外,就沒在那些垃圾堆里再發現妓女的屍體了,不是嗎?”
“沒錯,可是,收藏人?”林仲傑完全不相信這種天方夜譚。
簡東平知道,對于思想一向保守的林叔叔來說,這個設想的確是超出了他的承受力,雖然兇手未必真的會像收藏紐扣那樣把元元收藏起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這兩年停止殺戮遊戲一定是有原因的。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有些事也許只能等兇手自己來說了。
“其實我覺得從棄屍的方式可以縮小嫌疑人的範圍。”他想了想說。
“你說說看。”林仲傑瞄了他一眼道。
“杜群身上的麻油是王木澆的,這一點可以肯定了,對吧?”
“對。”
“這樣的話,現在發現的7具屍體,有6具是在垃圾堆里發現的。只有雅真一個人沒有被裝進蛇皮袋,也沒有被扔在垃圾堆里。”
“這說明什麼?”林仲傑笑了笑。
“這說明,他對她有種特殊的感情,沒把她當垃圾,從某方面上說,他也許還是尊重她的,把她當個人看待的。再結合沒有發現元元的屍體,我覺得,這個兇手認識邱元元,也認識李雅真,在這五個嫌疑人中,有三個人符合這個人特徵,陸勁、劉毅仁和程華。程華有很強有力的不在場證明,可以刪除,剩下的就只有這兩個人了。他們兩個住得很近,都在麗池路,都熟悉元元和雅真。一個冷靜聰明,一個大智若愚,陸勁是唯一一個否認王升曾經偷過他東西的人,而劉毅仁是唯一一個拿著假紐扣跟王升請教的人,好奇怪,其他人都對收到假紐扣的事緘口不提,單單他這麼做,很難保證他是否想用假紐扣套出王升的真紐扣,而且王升遭到襲擊時,對方朝他灑了麵粉,棄屍的嫌疑人又是穿著廚師裝束……”
“可是麵粉和廚師服是很容易搞到的。”林仲傑提醒道。
“是啊,他也知道,所以他穿著這套過於明顯的行頭不是反而很安全?”簡東平說。
“那王升自己的說法呢?他臨死前說那幾個人中有人偷了他的藥,偷藥的嫌疑人可不包括劉毅仁。”林仲傑好像很信服王升的判斷。
“偷藥的人未必就是妓女殺手,”簡東平早就想過這問題,他沉著地說,“因為王升得罪了他們所有的人,我覺得其中任何一個發現他是個空殼子,都會這麼幹的,畢竟藥被偷了,還是可以去配的,偷藥跟謀殺之間沒有必然聯繫,王升本來就知道自己快死了。”簡東平說完就看見父親在朝自己笑,父親拿起煙盒抖出一根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