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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聽說“不是向兵”這四個字出自向兵之手時,林仲傑先是覺得不可思議,繼而覺得好笑。他不得不承認,這四字留言,雖然幼稚可笑,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但倒也不能說是個敗招,至少在一段時間內,它迷惑了警方的視線。
林仲傑還不打算告訴他兇手另有其人,於是問道:“你跟蘇志文說過些什麼?”
“我的腳步聲大概驚動了他,他回頭看見是我,有些吃驚。我解釋說我走錯門了,他打斷了我的話,說現在外面沒人,你趕快走,不然被人看見就不好了。他還說,這裡是這個家的禁地,只有得到老佛爺的允許才能進來。他說完話,就把頭轉了回去。我就是趁這機會用花瓶砸了他的後腦。”
“你說他很吃驚,他是怎麼說的,我是指原話。”林仲傑想知道蘇志文看見向兵時的第一反應,他覺得這意義重大。
“他的原話是……‘怎麼是你?’”向兵皺起眉頭想了想,又補充道,“‘向兵,怎麼是你?’他的原話是這樣的。”
“你們還說過什麼?只說了這幾句?”
“我……為了迷惑他,也跟他閒扯過幾句。”向兵消沉地嘆了口氣,說道,“我說,那個箱子原來是你的,我下午還看見它在樓梯下面的小過道里。”
“他怎麼說?”
“他說我眼睛挺尖的。我說我是搞旅遊的,對旅行箱之類的東西比較注意。我說這箱子質量不好,應該是次貨。他說,能用就行。然後,他就叫我出去。”
“你真的看見那個箱子在樓道底下嗎?”
“那天下午我在走廊上掏手機打電話的時候,口袋裡有個硬幣滾到了樓道底下,我在那裡看見了那個綠色旅行箱,但是它的外面用布和報紙包著。”
“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不奇怪,那裡好像就是堆放雜物的。而且我也沒看清那個箱子是新是舊。我不知道。”向兵冷漠地說。
“你說你是通過底樓走道的窗口看見蘇志文進的儲藏室?”
“是的。”
“他有沒有提著這個箱子?”
“他沒有。”向兵說。
那麼就是另一個人把旅行箱推進了儲藏室。如果在蘇志文之前,沒人進過儲藏室,那麼提箱子的人一定是在蘇志文之後進入的。拖著箱子進入儲藏室,蘇志文不會看不見,箱子如果是在他的腳邊,那說明兩點,第一,他不僅知道拖箱子的人是誰,他們還是事先商量好的。第二,那個人當時就在現場,她躲在某個地方,目擊了向兵對蘇志文的襲擊,然後用事先準備好的擀麵杖插入了鎖孔。她在那裡,也許本來就是準備這麼幹的,但是向兵替她完成了第一步。
“向兵,怎麼是你?”也許,蘇志文和那個人一開始以為是別人,比如沈碧雲。所以,她不得不躲起來,因為她沒有理由在那裡。
那麼她有什麼地方可躲呢?林仲傑覺得只有那兩幅壁畫背後可以藏人。按照體形來說,那個人符合這要求,按照時間點來看,也只有這一個人符合。但是,現在下結論似乎還太早,因為有很多東西還沒完全聯繫起來。他不明白為什麼蘇志文會跟這個人商量好了一起去儲藏室。毫無疑問,蘇志文是準備用那個綠色旅行箱裝點什麼走,這不僅包括沈碧雲讓他拿的畫,因為如果光是畫,他不用帶箱子,夾在腋下就能拿走。
試想,如果蘇志文是要拿一件其他的東西,那這跟那個人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她要參與其中?難道蘇志文非要她的指引才能拿到那件東西嗎?也許她有把鑰匙,可以打開其中的一個箱子,而箱子裡就放著蘇志文想要的東西。既然如此,那證明箱子歸她所有。但既然如此,她又怎麼會甘心把這東西交給他?難道她想委託蘇志文變賣?或者說,這其實是敲詐?……
“我只覺得有件事很奇怪。”林仲傑正在凝神思索,他的思路被向兵打斷了。
“你說什麼?”
“我覺得有件事很奇怪。”向兵說。
“什麼事?”林仲傑最喜歡聽奇怪的事。
“我的手機失而復得了。”向兵眼神渙散地說。
“怎麼回事?具體說說。”林仲傑催促道。
“可能是因為太緊張,或者,嗯,拿手套的時候太慌張,我離開儲藏室回到園子後發現我的手機不見了,怎麼找都找不到。但是後來,等我洗完澡準備睡覺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它就在我的衣服口袋裡。我可以肯定我離開儲藏室的時候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它肯定不在。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是誰幹的?”向兵用求助的眼神盯著林仲傑看。
那肯定是你太太曾雨杉幫你拿回來的,她在你之後進了儲藏室,也只有她能把手機放回到你的衣服口袋裡。林仲傑想,這大概就是10點過後,方琪再遇到曾雨杉時曾雨杉痛哭流涕的原因。
也許她當時並不知道向兵襲擊了蘇志文,只知道她的新婚丈夫偷偷溜進了儲藏室。她認為他想偷東西,她為自己嫁了這麼個猥瑣的男人而難過,但她又不能明說,因為家人都不看好她的婚姻。但那時候她還只是普通的煩心,當她得知蘇志文死在儲藏室里之後,她對向兵的懷疑和厭惡進一步加深了,她沒辦法說自己在現場撿到過他的手機,因為那就證明她也去過儲藏室。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審問中把矛頭引向他。她認為就是向兵殺死了蘇志文。
林仲傑花了一個小時完成了對向兵的再次審訊,便立刻前往同華路45號。幾分鐘前,簡東平給他打電話,神秘兮兮地說,他已經找到了蘇志文一案的關鍵證人,請他務必立刻去一趟。
林仲傑知道簡東平如果不是掌握了重要的證據,是不會輕易跟他聯繫的。所以,這一趟他非去不可。
“嗨,林叔叔。”一見面,簡東平就熱情地走上來跟他打招呼,跟過去一樣,他看上去朝氣蓬勃充滿活力。今天他穿著件藍色汗衫,下面配了條白色中褲,一個咖啡色尼龍包斜背在肩上。
“你要我見什麼關鍵證人?”林仲傑開門見山地問道。
“小戈沒跟您報告周謹的事嗎?”簡東平不答反問。
原來是那個失蹤女人的事。林仲傑已經讓手下的小鄭對其作了基本的調查,到目前為止,基本可以肯定的是,周謹跟蘇志文認識,兩人曾通過兩次電話,一次是5月7日傍晚,另一次是在3月份。根據判斷,周謹的失蹤可能跟蘇志文之死有關,但具體有哪些關聯,目前尚未查明。
“你說的那個女人應該叫周謹吧。她在5月7日5點多給蘇志文去過一個電話,然後把兩個箱子丟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館,人就失蹤了。你說的關鍵證人就是她?”林仲傑斜睨著簡東平問道。雖然無法肯定,但他一直覺得這個丟下箱子離奇失蹤的女人應該早已遭遇不測了。自從看到她留下的箱子後,他就一直在等待她的屍體出現,難道……她還活著?這可真是個大突破!他詫異地回頭看著簡東平,禁不住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