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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她好像沒聽出他話里的譏諷,哽咽地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昨天晚上突然會爆炸,我動都沒動它。”
“活該!”他罵道,“過分的節約就是浪費,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什麼爛電視!”他想到她不扎辮子就是為了掩飾傷口不讓他知道,就心裡冒火,她對他可真是見外啊。看來是真的想分手,他的心往下一沉。他本來想扔下睡袋轉身就走的,但正當他準備這麼做的時候,他看見她哭了。
“一個電視機要幾千元呢!”她抽泣著爭辯道,“而且我爸爸說,過去生產的東西質量很好的。以前什麼問題都沒有的。一直好好的,我為什麼要買新電視機?!”
“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他問道。
“我不想事事依靠別人。”她一邊抹眼淚一邊說,“我只要你的睡袋就好了。過幾天等我把這裡收拾乾淨,再去買新被子。到時候,我再還你,如果……如果你還要的話。”
她的最後那半句話讓他的心軟了下來。不過又微微有些失望,原來她是真的想用睡袋,這次他可真是自作多情了。
他看了她一會兒,終於走了上去。想到她昨天晚上獨自面對這場災難時的孤立無援和驚慌,他不免有些心疼。
“……好了好了,誰叫你提出跟我絕交,這是老天爺在懲罰你呢。”他將她摟在懷裡,輕拍她的背安慰道,“你頭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飛出來兩塊砸到我了。”
“幸虧火還不算大,沒燒到隔壁吧?”
“嗯。”她點點頭。
“出那麼大的響動怎麼沒驚動鄰居?”
“他們應該聽到了響聲。但那時候已經很晚了,很多人都睡了,而且我又很快就用被子把火滅了,所以,大概他們也猜不出發生了什麼事。”
是猜不出來。畢竟電視機爆炸的機率很小。
“存摺沒事吧?”他相信這句話問到了她的心坎上。
“存摺,我拼死也會搶下來的。”提到存摺,她馬上就停住了哭泣,用無比堅定的語氣回答他,看起來她要跟她的存摺共存亡。
“想保護你的錢,只要記下帳號,到時候去銀行掛失就行了。”他笑了出來。
“我都記下了。”她用手抹去眼角的眼淚,委屈地說,“它是突然炸的,我根本沒動它,一點都沒碰它,這不能怪我。”
現在,他覺得她有點把他當老爸了。她小時候一定也經常這麼向她父親申辯。
“爸,我一點都沒動,我什麼都沒幹,我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好吧,既然你這麼尊重我,我就幫你考慮一下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吧。
“凌戈,你這屬於突發事件。你應該告訴你所在的居委會和你的單位,這樣他們就會給你提供實際的幫助,比如,送你些慰問金,資助你新的被褥和家具,也許還會為你安排免費的臨時住處。”
“不,我不想讓單位里的人知道。我現在被停職了,如果告訴他們,他們肯定會更加看不起我,他們一定覺得我什麼都干不好,還會冤枉我,說是我把電視機搞爆炸的。”凌戈倔強地抬起了下巴。
“你不要慰問金啦?說不定還不少呢。”
“我不在乎。”
“那你總該通知居委會吧?”
“我不要通知居委會。今天一早,有人來問我,我都裝不知道,我說我什麼都沒聽見。我不想讓鄰居知道這事。”
簡東平看著她臉上堅定的表情,豁然明白了她心裡的真正想法。她不想讓曾經傷害過她的那對男女知道這件事,他們是她的鄰居,她不希望這事日後成為他們嘲笑她的資本,她只不過是想維護自己小小的自尊。
“可你總不能在這樣的環境繼續住下去吧。”他想了想道,“要不,你這幾天先搬到我家去住。我堂弟年初去北京工作了,他的房間現在空著,等你把這裡收拾好了再回來,你看怎麼樣?”
“可是,我們……”她好像又想提絕交的事,他馬上打斷了她。
“凌戈,我不想跟你絕交,我捨不得你這個朋友,相信你也一樣捨不得我,因為我知道你是個重感情的人。”
他說完,凌戈的眼睛再次濕潤了,他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頭髮,本來他是有個提議的,本來他還想提提去年他跟她之間的那件糗事,但是現在顯然氣氛不對,所以他決定以後再說。
“簡東平,我發現重感情不是個好習慣。”她抹乾眼淚,靜靜地說。
“但是重感情的人很迷人。”他脫口而出,心想,世界上哪有人比我對你更好?你生病的時候,是誰開車去給你買粥?是誰帶你去看病?是誰帶著睡袋陪你過夜?是誰為了幫你賺外快,幫你修改稿子,幫你電腦錄入,最後讓你不僅看見自己寫的破文章變成鉛字,還讓你收到100元的稿費?還不是我!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我爸那邊你不用擔心,他很喜歡你,你就放寬心在我家先住一段時間吧,睡袋我就不給你了,有床睡還要睡袋幹什麼?”他推了推她,道,“快點收拾行李吧。明天找人來給你這兒裝修一下,記住,房子裝修好,至少要三個月後才能回來住。你看怎麼樣?”
她沉思了一會兒,抬頭看著他,問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喜歡吃肉圓啊。”他開玩笑道。
7、追逐者的旅程
當天下午,簡東平用最快的速度為凌戈辦齊了四件事:一、他把堂弟簡震留在房間裡的雜物通通清理到了儲藏室,為凌戈騰出了大部分空間放置她隨身帶來的衣物;二、他帶她去百貨商店購置了一套新被褥;三、委託萍姐清掃堂弟的房間;四、他找了《信周刊》裝修版面的同事路敏,不一會兒她就給他介紹了一支裝修隊,雙方談好價錢後,他答應第二天帶對方去現場勘察。
辦完這四件事後,他給父親打了個電話,報告了凌戈即將駕臨簡宅,並可能小住一陣。
“你們要同居啦?今天早上還說分手的,怎麼會這麼快?同居那還不如乾脆結婚呢。”簡律師喜出望外。
“不,她住簡震的房間。”簡東平平靜地說。
“James,你是在浪費我的時間!以後你跟我說話,每分鐘都要算錢!”簡律師立刻興趣大減,氣沖沖地掛了電話。
老爸只要是一不高興,就會叫他的英文名字。
簡東平知道老爸一直盼望他早日結婚,早日生兒育女,不過,簡東平實在不願意受束縛。看著同事們為了給孩子最好的生活,為了孩子的將來拼命省吃儉用,簡東平就打心眼裡可憐他們。打死他,他也不願意過這樣的生活。他才不在乎是否有人叫他爸爸。他的人生哲學是人生在世,就該及時行樂,自由自在。
當然,如果有人願意陪陪他,也沒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