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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進便利店,買了一個肉鬆麵包、一根熱氣騰騰的台灣香腸和兩串香菇貢丸。以前她不捨得在便利店裡買熱食吃,覺得太貴,但今天心情好外加肚子餓,乾脆吃個痛快。她在便利店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她的午餐,正準備離開,忽然想到便利店的營業員也許會知道這附近的旅館信息,不妨問問。
“小姐,請問這裡有沒有256旅館?”她索性把數字放在了旅館的前面。
營業員正忙著,頭也不抬地說:“256旅館是沒有,不過256飯店就在前面。”
凌戈眼前一亮。
“前面?在哪兒啊?”她東張西望,急急地問道。
“外面外面,牆上寫著,自己去看。”營業員不耐煩地用下巴朝店門外一抬。
凌戈走出便利店,很快在便利店旁邊的一堵灰牆上看到一行歪歪扭扭、用紅色顏料寫的字,“此巷256號,勝利飯店,住宿吃飯,往前走”。這行字前面還加了一個紅色的大箭頭。可能是為了讓住宿者看清楚門牌號,這行字中的“256”寫得特別大。凌戈走了一段後發現這個GG至少重複了三遍,後來的那些GG都省去了飯店的名字,直接寫成了“此巷256號,住宿吃飯”。256出現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凌戈不知道那家旅館是否是她要找的,但她決定試試。
“你想打聽我姐姐的什麼?”女孩問。聲音清脆,普通話極其標準。簡東平注視著面前的女孩,五官跟周謹長得很像,卻不及周謹一半漂亮。氣質雖然顯得文靜一些,但那多半是因為她戴了副眼鏡的關係。她是周謹的妹妹周蘭,目前在小鎮上的中學擔任實習老師。簡東平通過凌戈提供的檔案資料先找到了周謹的家,隨後從鄰居嘴裡知道了周蘭所在的學校。
他的到來令她頗為驚訝,但她還是爽快地接受了簡東平的邀請。他們約好在茶坊見面。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姐姐好像失蹤了,我正在找她。”簡東平開門見山地說。
“她欠你錢了?”周蘭緊張地問道。
“當然不是。”簡東平忙說。
周蘭的表情立刻鬆弛下來。
“我也有一段時間沒跟姐姐聯繫了。”她懶懶地推了推眼鏡說。
“你最後一次跟她聯繫是在什麼時候?”簡東平見周蘭臉上露出警覺的神色,馬上又補充道,“你姐姐從今年3月起一直在給我們雜誌社的旅遊版寫專欄,她本來答應五一長假後交稿的。但長假過後,她沒有交稿,而且從那以後就再也沒任何消息,無論怎麼聯繫都沒辦法找到她。”
周蘭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喜。
“這麼說,你就是那個簡編輯?!”她興奮地看著他問道。
“周謹向你提起過我?”
“她說跟她聯繫的是個很文雅的年輕編輯,她本來以為雜誌社的編輯都是老頭,所以看見年輕人特別興奮。”周蘭笑著點頭,“我姐姐一定也對你表示過好感吧。”
簡東平笑而不答,他還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別誤會,我姐姐沒別的意思,她只是常把喜歡說成愛。但當她真的愛上誰,她就會說那是喜歡不是愛。這就是她。她跟別人不一樣。”周蘭語調柔和地說,嘴角微微漾起笑容。簡東平發現她們姐妹倆的感情很好,這種好,不僅僅是單純的血肉親情,還包含了朋友之間的理解和欣賞,跟爾虞我詐的沈家姐妹相比,周氏姐妹的感情讓人覺得溫暖。
“你看過她寫的文章嗎?”簡東平問。
“她把你們雜誌社的網址給過我,我看過她的文章,電子版的。”
“有什麼感想?”
周蘭望著面前的奶茶,輕輕嘆了口氣,“這些年她在外面漂泊,經歷了很多。”
“我有一次聽她說,她是做了一件錯事才離家出走的,她放火燒了房子。”簡東平平靜地注視著周蘭,看見她的眼鏡片後閃過一道驚異的目光。
“她跟你說過這事?”
“對啊,不過沒說理由。”簡東平用輕鬆的語調問道,“她為什麼燒房子?”
周蘭沉默片刻後才開口。
“既然她連這事也告訴你了,說明她真的把你當朋友看,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朋友。那我也不瞞你了。”周蘭的聲音喑啞下來,“因為我母親到學校里當著大家的面把我姐的事都說開了,我姐姐覺得再也沒臉去上學了,所以就偷了家裡的錢走了,燒房子是想報復父母。”她抬起頭,猶豫了一下,“不知道她有沒有跟你說起過,我們兩個跟父母的關係很僵,他們並不是壞人,但也許他們這輩人都是這樣的,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
“她跟我說起過。她說你父親很喜歡《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本書。”
周蘭笑了出來。
“是啊,他那時候老說,鐵就是要不斷打才能變成鋼。”周蘭溫和地說,“但是他現在年紀大了,患了嚴重的腎病,腿腫得很厲害,再也打不動人了。他現在有時候也會想起姐姐,所以我說他不是壞人,只是教育方式不對。”
“你父母是不是還報了警?我委託朋友打聽周謹家鄉的時候,無意中查到條報警記錄。”
“那是我媽去報的警,事後我爸把她打了一頓,我媽的個性有時候比我爸還要倔。”周蘭苦笑道,“後來我姐寄錢回來過,大概前後共寄了3000元吧。其實她燒掉的那些東西根本要不了那麼些錢,我媽收到錢後就不再說什麼了,她去年春節還盼著我姐姐回來過年呢。你看年紀大了,就不一樣了。”
你最後一次跟她聯繫是什麼時候?”簡東平適時地把這問題拿了出來。
“是5月6日。”周蘭口齒很清晰。
“是她打給你的嗎?”
“不,是我打給她的,我爸的身體越來越差,我想讓她有空回來看看。其實春節的時候我也跟她提過,但我姐這人很記仇,她一直不肯原諒爸媽,雖然嘴上說,好的,我有空回來,但6年了,她一次也沒回來過。不過,這次她好像跟前幾次有些不一樣了。”
“她準備回來了?”簡東平連忙問道。
“她說她已經買好了7號回家的火車票。”周蘭說到這兒,露出無奈的笑容,“可這次她又食言了,她根本沒回家。幸好我沒把這消息告訴爸媽,不然他們一定很失望。”
也許周謹這次並沒有撒謊,簡東平想,難道所謂的去廣州只是一個幌子?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你後來還跟她聯繫過嗎?”
“9日我給她打過電話,但她的手機關機了。後來就再也沒聯繫上她。”周蘭說。
簡東平沒從她的語氣中聽出擔心和困擾,也許一聲不響地失蹤已經是周謹的為人風格了,所以連她的家人都已經習慣了。
“你那天給她打電話,她還說過什麼?”
周蘭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