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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晚飯桌上沒有麵食,不需要擀麵杖,章玉芬怎麼能肯定擀麵杖一定是在晚飯前丟的?”簡其明問道。
“就是因為找不到擀麵杖,所以才沒做成麵食。”林仲傑道,“那天章玉芬本來準備包餃子的,但是到了四五點鐘,她發現擀麵杖不見了。所以除非向兵是在晚飯前就溜到廚房,否則,他沒其他機會偷到擀麵杖。但是這又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向兵從來沒去過儲藏室,他怎麼知道儲藏室里有個大鐵箱,又怎麼知道擀麵杖能插住鎖孔?”
這句話看來是把簡其明問住了,他凝視著林仲傑,過了一會兒,笑了笑問
“好吧,如果不是向兵,你認為是誰?”
林仲傑冷靜地注視著簡其明說:“我們已經徹底調查過了,那天晚上沒有外人進過沈家別墅。所以兇手一定是在這幾個人當中。我們沒在那個碎花瓶上找到向兵的指紋,當然指紋並不能說明一切,在我這裡,向兵並沒有被完全排除嫌疑,他也是嫌疑人之一,但他目前是最後一個嫌疑人。”
“就因為死者的那句‘不是向兵’的留言嗎?”簡其明斜睨著他。
“蘇志文被砸傷腦袋後,曾經醒過來,拼命想逃出去,但沒有成功。他是在清醒的狀態下寫下那幾個字的,我的看法是,他在臨死前,仔細想過兇手的人選,而他唯一可以排除的就是向兵,他想說,是這個家裡的某個女人殺了他,但是他不知道是誰。”
簡其明慢悠悠地吐了一個煙圈,似笑非笑地問:“你心中的頭號嫌疑人是誰?”
“這就是我今天來的原因。”林仲傑目光如炬地盯著老朋友,問道,“我想知道,沈家的家賊是誰?”
簡其明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答話。
“是曾雨杉嗎?”林仲傑緊接著問道。
“不要信口開河。”
“我們的人去過她就讀的大學,她在那裡是出了名的大方和熱衷慈善事業,我們做過一番調查,發現她在大學裡捐的款相當驚人,你猜有多少?”
“有多少?”簡其明一點都不好奇。
“25萬左右。一個大學生而已。經我們調查,大學期間沈碧雲給曾雨杉每個月的零花錢是1500元,過年的壓歲錢也不過2000元,但曾雨杉平時生活闊綽,出手很大方,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的確很大方。”簡其明哈哈笑起來。
“這正常嗎?”
“你懷疑曾雨杉曾經偷過家裡的東西?”
“你看呢?”
簡其明笑著回頭看著他,道:“你覺得我會回答你這個問題嗎?”
死胖子!林仲傑在心裡狠狠地罵道。
“你知道是什麼讓我肯定兇手是這個家的人嗎?”他忍著火氣道。
“什麼?”
“就是你的態度!你這藏頭露尾的態度!你在保護這個家的人。我知道你隱瞞了很多事。你知道真相是嗎?”林仲傑盯著簡其明的臉,很想一拳揍過去。
簡其明嘆了口氣,伸出肥厚的手掌拍了拍林仲傑的肩膀。
“如果我知道真相,我怎麼會讓凌戈住進沈家去?”
“是啊,死胖子,你為什麼會同意,我一直不明白。”林仲傑道。
“因為我也想知道真相。”簡其明把煙掐滅在菸灰缸里,沉思了片刻後,低聲道,“也許你說得對,兇手是這個家的人。如果能剷除這個蛀蟲,我覺得也許不是壞事。至少對沈碧雲來說,少了一個吸血的寄生蟲是件好事。”
“也許兇手本來就是沈碧雲自己。”
“如果她是兇手,她就不會讓凌戈住進她的家。”簡其明朝他一笑。
“廢話少說,曾雨杉是否偷過東西?”
“雨杉是否偷過東西,我不知道,但是,”簡其明頓了頓才說,“有一次沈碧雲發現客廳博古架上的一個民國小瓷瓶不見了,就叫方柔枝和章玉芬去搜了她的房間。”
“那搜到了沒有?”
“我不知道,這是她們家務事,我不便多問。”簡其明露出打聽內幕消息的表情,“你應該也問過曾雨杉本人了吧,她怎麼說?”
“對不起,我無可奉告。”林仲傑冷冰冰地回敬道。
簡其明嘿嘿笑起來:“她一定說所有那些捐款都是她向沈碧雲要的,是吧?吵歸吵,母女還是母女,到了關鍵時刻,沈碧雲還是會幫她的。”
事情就是這樣。沈碧雲一聽到警方問起曾雨杉的巨資捐款問題,立刻就表示自己曾先後給過曾雨杉差不多25萬左右的資金用於慈善事業:“這孩子很纏人,如果你不答應,她就一直纏著你。”
但是無論沈碧雲如何搪塞,林仲傑仍然認為曾雨杉就是這個家的家賊,偷過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有些嗜好是一輩子都改不了的,所以她是最有可能進入儲藏室偷畫的人。從沈碧雲透露的捐款數額可以看出沈碧雲對曾雨杉的行徑一直是知道的,也許平時只是睜隻眼閉隻眼,沒有挑明而已。但畢竟她沒明說曾雨杉可以隨意將家裡的東西拿出去換錢,然後捐給慈善機構,曾雨杉偷畫,還得暗中進行。那麼,試想如果她在儲藏室偷畫時正好碰見蘇志文會怎麼樣呢?
曾雨杉否認了她認識蘇志文的事實,她說自己非常厭惡這個男人,那麼一直在家裡被她“欺負”的蘇志文這次會不會趁機抓住她的把柄對她進行威脅呢?她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他呢?問題是擀麵杖明顯不是臨時起意才去偷的,這是預謀。難道曾雨杉早就知道蘇志文會去儲藏室?還是,她拿擀麵杖,只是為了對付任何一個可能撞見她偷竊行徑的人?
林仲傑覺得最後那種猜想最有可能。曾雨杉顯然是個很好鬥的人。擀麵杖對她來說,也許只是個防身武器,後來才成了殺人的兇器之一。
9、小鴨旅社
小鴨旅社的女服務員是個年近四旬、臉型瘦長、表情冷漠的中年婦女,她坐在櫃檯旁邊的一張藤椅上,一邊津津有味地聽著收音機里播放的故事連載,一邊低著頭機械而有節奏地嗑著瓜子,直到簡東平的耐克運動鞋出現在滿地的瓜子殼邊,她才猛然抬起頭。
“住店啊?”她隨口問道,快步奔到櫃檯後面,正襟危坐。現在,她跟簡東平之間隔開了一個櫃檯的距離。
簡東平沒答話,反而溫和地問:“請問這裡是小鴨巷186號嗎?”
她皺起眉頭,好像覺得受了戲弄。
“不是!”她生硬地回答。
簡東平聽出她想說的是,不住店就滾,少在這裡浪費我的時間!
“那麼,門口那張‘要八樂請進’的牌子是什麼意思?”他才不在乎她的情緒,繼續問道。
“就是,吃飯、唱歌、泡腳、耍牌……反正住了店就知道了,你到底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