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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這樣,有一點很奇怪,如果他想到要把指紋都擦乾淨,那為什麼不把含有迷藥成分的咖啡倒掉,或是帶走?為什麼把它留在現場,讓警方掌握這麼有力的證據?咖啡究竟被喝掉了多少?”簡東平用筆敲打著筆記本說,臉上現出思索的表情。
“一半。”林仲傑看著簡東平說道,“我說得再具體一點,一聽咖啡是300毫升,我們找到的那聽裡面還剩下150毫升左右,你也許是想問喝這點咖啡,藥物的量是否能起到作用,答案是肯定的,完全可以。那些藥物足以藥倒一個100公斤的大漢,死者才不過55公斤而已。而且經過分析,那些藥物起效非常快,簡直可以說是立竿見影。”
“那麼他為什麼要把咖啡留在現場?難道是想告訴警方,他做了什麼嗎?要知道,如果他把咖啡帶走,到時候他完全可以說,他並不知情,他可以說,是被害人在來他房間之前就被人下過藥了。”簡東平仍不服氣。
簡其明朝著兒子嘿嘿一笑。
“那也可以解釋為是罪犯在首次犯罪過程中,由於過度緊張導致的粗心大意。單憑這點就想證明陳劍河干是被人栽贓是不可能的。相反,情況會更糟。因為如果是下藥的話,就說明他所做的一切並非一時衝動,而是經過精心策劃的,還說明他的確對那女孩居心叵測。我想這一點對他相當不利。是不是,老兄?”簡其明說到最後一句時,轉過頭來看著林仲傑。
“的確,這一點非常致命。”林仲傑承認。
“所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其他人比他更象兇手。”簡其明幸災樂禍地說。
簡東平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跟陳劍河同住的那兩個人有沒有不在場證明?”
林仲傑翻看著筆記說道:“他們兩個人,一個叫張兆勇,案發時他說到電影院去看電影了,哦,對了,當初就是他告訴警方,他認為陳劍河暗戀李今的,另一個名叫袁橋,他說那天他心情不好,所以一個人去逛大賣場了。兩人都找不出證人來。所以也可以認為兩人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林仲傑記得這兩個年輕人,張兆勇中等身材,衣著光鮮,額前的一蔟頭髮被染成了白色,說起話來總是面帶微笑,感覺是個友好熱情開朗的時髦青年。而袁橋呢,西裝革履,穿著鋥亮的皮鞋,說話冷冰冰的,看上去心機頗深。兇殺案發生後,林仲傑奉命封鎖現場,當時這兩個人就站在樓梯口看著警察在自己的房間裡出出進進,都不怎麼說話,但有趣的是,面對這樣的慘劇,兩個人都沒有表現出特別吃驚的樣子,這一點讓林仲傑一直耿耿於懷。
“真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事。”當時,張兆勇只是言不由衷地說了這麼一句,而這一句卻已經明確無誤地指明誰是兇手了。林仲傑覺得,在那個時候,他的反應未免有些太快了,而隨後袁橋冷冷補充的一句話,則更加重了林仲傑的這種感覺。
袁橋說:“我對他們之間的事一點都不了解,所以發生這樣的事的確是在意料之外。”而看他的表情,林仲傑卻覺得事情好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隨後的詢問中,兩人的態度截然不同,張兆勇從一開始就向警方透露陳劍河與死者之間存在著某種特殊關係,他一再強調兩人在案發前就交往頻繁。與之相反,袁橋則顯得謹言慎行,對張兆勇的說法,他既不贊同,也不否認,他說得最多的是:“可能是吧,我沒注意。”“也許是這樣,不過也不一定。”
後來,林仲傑也曾經單獨約兩人見過面,張兆勇很樂意合作,不僅一口答應隨時都可以找他,並且還一再承諾自己會積極配合警方,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後來他果然一見面就侃侃而談,但林仲傑覺得他說的那些多半都沒什麼價值,所以有時候他不得不截住他的話頭,早早結束會面。
袁橋則完全不同,很明顯,他對警察沒什麼好感,也不打算跟警方合作,為了約他見面,林仲傑費了不少功夫,起初他總是以各種理由迴避推脫,後來實在躲不掉真的見面了,他也還是那套模稜兩可的說辭,根本不想多談,而且在接觸中,他對林仲傑本人常常不加掩飾自己的厭惡和不耐煩,這讓林仲傑更加堅信袁橋有事隱瞞,但他找對方聊過好幾次,卻都沒問出什麼來,如果當初沒有結案的話,他也許還會繼續盯下去。
事發後不久,那兩人就很快搬離了那套公寓。雖然當時也留下了對方的地址和電話,但自從結案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跟那兩人聯繫過,所以對兩人的近況,他自然是一無所知。不過他能夠猜到,看上去有些輕浮的張兆勇一定會到處吹噓自己認識這個殺人犯同學,而袁橋則可能會對此隻字不提,這都是性格使然。平心而論,他倒更欣賞有點難搞的袁橋。
簡東平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我知道還有兩個女生跟李今住在一起。她們兩人也是我的同學。一個名叫郁潔,另一個名叫王盛佳。警方有沒有找過她們?”
“的確有這兩個人。”林仲傑努力從記憶里搜索簡東平所提起的那兩個女孩,他對她們印象模糊,他唯一記得的就是,面對警察的提問,兩人抱在一起,哭得一塌糊塗,訊問幾度無法進行下去,最後只能找女警先安慰她們,穩定她們的情緒,不過平靜之後,警方也沒從她們嘴裡撈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據我所知,有別的警員找過她們,她們好像對這件事的了解還不如你的那兩個男同學,她們沒提供任何線索,她們對兩人的關係一無所知,只知道案發前陳劍河曾經給李今打過電話,僅此而已。案發時,兩人都在下班回家的途中,也無從查證。”林仲傑說。
“又是兩個無從查證。”簡東平低聲說。
“案發時間是下午四點至六點,正好是下班時間。”林仲傑答道。
“你不覺得奇怪嗎?與死者有關的四個人都沒有不在場證明。”簡其明斜著肥胖的腦袋,意味深長地看著林仲傑。
“你想說什麼?”
“如果陳劍河不是殺人兇手的話,那麼沒準兇手就是他們中的一個。”
“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如果是外人作案的話,應該不會搞得那麼複雜。另外泛泛之交也不太可能下這麼重的手。”簡其明十拿九穩地說,“這件案子讓我看到的是仇恨,瘋狂的仇恨。那麼誰會跟她結那麼深的仇?當然是親近的人,熟悉的人,至少是認識的人。而那女孩只不過在那棟公寓住了幾個月而已,我猜她唯一熟悉的就是她的同學們,所以那幾個人都逃不掉干係。你可不要告訴我,這棟樓里還藏著某個精神變態者,一直偷偷對死者垂涎三尺。這種事不太可能發生。”
的確,林仲傑曾經認為,在這棟樓里真的有個精神變態的傢伙在偷偷覬覦著死者,為了找出這個人,他曾經獨自排查過整棟樓的男人,但結果一無所獲,他沒能找到任何跟死者有過接觸的男人。由於入住時間短,僅僅只有幾個人對死者略有印象,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她。所以現在,他也越來越覺得兇手應該是個熟人。但是,會是誰呢,他們每個人都顯得那麼“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