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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程看著王凱把這個名字記了下來,接著又問:“請問學校里有沒有跟桑籍比較要好的男同學?”
“這個我不知道,我沒見他跟哪個男同學特別好。那些小子都不是什麼好人有時候還會欺負他。我猜就是這個原因,他才不喜歡上學的。”
離開張老師的家後,他們直奔學前街,這次,有一位當地派出所的民警陪同。在路上岳程才知道,原來張小棋母親的現任丈夫過去也是派出所的民警,只不過現在已經退休了。
“張小棋當年死在火里,她媽想自殺,讓咱們這裡的老鄭正好碰上,救下了。後來,他們就好了,呵呵,現在想起來,其實應該算是她女兒作的媒呢——這邊走,”那位民警將他們帶進了一條曲里拐彎的小巷,“結婚沒多久,他們就有了個兒子,現在日子過得不錯。”他在一棟五層的居民樓前停下,“他們住在二樓。”
他們跟著那位民警走上黑漆漆的樓道,才登上二樓,就有個男人站在樓道口招呼他們。
“這兩位就是從S市來的嗎?”
岳程猜想問話的應該就是賈麗的老公老鄭。
帶他們來的民警忙給他們作了介紹。
“這就是我說的老鄭。”
“好,好,我那口子在裡面等你們,快請進吧。”握過手後,老鄭把他們請進了屋。
賈麗已經給他們泡上了茶。
“我聽說,你們想問我閨女的事 ”賈麗一開口,眼圈就紅了,“你們想知道什麼?那場火災到底是誰幹的,是不是超市那個花痴乾的?”
岳程知道她指的是王春麗,可能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這裡的人都認為那場火的始作俑者是王春麗。因為她是唯一的倖存者,也因為她提到的男人,警察從來沒找到過。
“我們這次不是來調查火災的。”他抱歉地說。
賈麗露出失望的神情。
“那你們怎麼會打聽小棋的事?”她問道。
“這次我們來,主要是調查桑籍。聽說桑籍跟張小棋關係很好,是這樣嗎?”
賈麗看了一眼她的丈夫才開口:“他們那時候在談戀愛。桑籍我也見過,我挺喜歡這孩子的。雖說他的家庭有點……你們也知道,他沒有爸爸……可是小棋喜歡他,他們在上學的時候就好上了。”
“聽說後來桑籍到舞廳唱歌,也是你女兒介紹的?”
賈麗沒有否認。
“那時我們家經濟特別困難,吃了上頓沒下頓。我媽還在,有心臟病。我自己身體也不好,長年得吃藥,日子過得特別緊。小棋又不喜歡讀書,她說她乾脆去歌廳唱歌得了,也好減輕我的負擔。我想一個女孩子念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啊,以後還不是得嫁人?所以她說要退學,我就隨她去了。她是16歲那年去的舞廳……”說到這裡,她突然哽咽起來,“早知道會出那種事,我怎麼都不會讓她去! ”
“你知不知道,除了你女兒,桑籍還跟誰關係比較好?我是說年齡差不多的,男孩……”岳程又把話題引向了桑籍。
“這我不知道,小棋沒提到過,桑籍也沒來過我們家,那時我還沒同意呢,所以他們避著我……”
這時老鄭插嘴了。
“我記得那時候,我看見桑籍常跟一個比他小几歲的男孩在一起。就是不知道那是誰。”
賈麗困惑地看著他。
“我們幾個人有一次去附近的河浜釣魚,桑籍跟那個男孩在那裡游泳。當時,我還讓桑籍別在那兒游泳,把魚都嚇跑了,他後來就帶著男孩上岸走了。”
“你說的是……”賈麗盯著她的丈夫,“難道你說的是……”
“誰啊?我真不知道那是誰,我只認識桑籍。因為過去報戶口的事,我認識他媽,那時她常來派出所。不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剛上班不久,你看現在,我都老了退休了。”老鄭呵呵笑道。
“你看到的男孩長什麼樣?”岳程問道。
“具體長相是不記得了,印象中瘦瘦小小的,皮膚挺白,長得挺精神的。”
“難道你說的是小鄧麗君的兒子?”賈麗突然道。
“誰?”岳程忙問。
“小鄧麗君,就是美蘭舞廳的周韻,她也是被火燒死的。她有個兒子,比桑籍小兩歲,那時候,我倒是常看見他們在一起。那孩子也沒有爹,他爹好像老早不要他們了。他是他媽一個人養大的。聽說是個很文靜的孩子,平時就喜歡不聲不響坐在舞廳角落裡聽歌。”
“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李懷恩。據說那還是個有文化的人給取的名字。聽說火災發生的時候,他正好讓人拐跑了,當了兩年童工。他回來的時候,已經十五歲了,據說他回來後,不哭也不鬧,就那樣不聲不響地把她媽的骨灰安葬了。原先她媽的骨灰寄放在咱們鎮北邊的一個寺廟裡。這孩子現在也快30了吧。”
李懷恩,岳程在心裡記下了這個名字。
“你知不知道,現在這個李懷恩現在在哪裡?”
“這就不知道了。他不常回來。”
“如果見到他,你能認出他嗎?”
“那當然,我沒跟他說過話,但我認識他。”
“寶寶,”邱元元站在玻璃牆外,望著保暖箱裡的兒子,不斷地搖手跟他打招呼,她相信,母子之間有心靈感應,只要她多叫幾聲,他一定能聽見,也一定會感覺到,“寶寶,你好嗎?咋天睡得好嗎?有沒有做夢?做夢有沒有夢見媽媽?”
一隻溫暖的手搭在了她肩上。
她知道那是誰,禁不住笑了。
“你覺得他像誰啊?”她輕聲問。
“是你生的,當然像你……”
“哇,真是奇蹟,”她著迷地望著兒子熟睡的小臉,輕輕搖頭,“他曾經在我肚子裡,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再過十天,他就能出來了,到時候,我們把他接回家。”陸勁在她耳邊輕聲說。
她回眸朝他一笑。
“兒子的名字取好了嗎?你前幾天就說要取的。”
“你要雙名還是單名?”
“當然是雙名,單名太簡單了。”討論兒子的名字,是她現在最熱衷的事,“你覺得陸宇程這個名字怎麼樣?宇宙的宇,前程的程。預示他的前程像宇宙一樣廣闊。”
“陸宇程。”他默念了一遍,“不錯啊。就叫這個名字吧。”
“那你說說你取的名字。”
陸勁拿出一張紙片,上面寫著兩個字。
“陸賢。”她念道。
“我只希望他將來做個普通的好人。”他發現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趕緊將那張紙收回去,放進了口袋,“還是叫陸宇程吧,比我那個好聽。宇程,宇程……”他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