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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出門了。”裴欣言冷冰冰地回復他。
“你可以打電話,讓她明天再來。或者以後你再約她。”
“我沒她的手機號。”裴欣言把臉轉向電腦,她像是在對電腦說話,“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她進門。”
“她是誰?”元元插嘴問道。
裴欣言假裝沒聽見,這時,文件正好傳輸完畢。她啪地一聲點開了屏幕。
電腦的麥克風裡傳來一陣雜音,接著是一個男人低沉的說話聲:“我要報警,我是C區第三人民醫院的清潔工,我剛剛在一樓的病房區被人打倒了,我看見他上了一輛黑色轎車,車牌是……”
屏幕上出現一組音頻圖表,圖表上的指標線隨著聲音的起伏而波動著,裴欣言移動滑鼠,按下重複鍵,來來回回聽了四、五遍。最後,她重新打開跟閃閃鈴鐺的對話框,打字道:“是個男人,年齡大概在三十至四十歲之間,他應該是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打的電話,但是從周圍的環境音分析,他附近有車開動,可能是封閉空間,所以可能是地下車庫……”
“地下車庫。”岳程看看陸勁。
裴欣言又打開另一個頁面,現在屏幕上出現了一段視頻,視頻里是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上了一輛黑色轎車的情景,岳程立刻認出了視頻里的自己。
閃閃鈴鐺又發來信息了,“你能把車牌那塊放大嗎?”
“她要車牌。”裴欣言對岳程說。她也認出了視頻里的他。
“你能看清車牌嗎?”岳程問。
“可以。”她將畫面剪切後放大,車牌號果然清晰可見。
“能不能隨便說一個車牌?”岳程問道。
裴欣言白了他一眼。
“岳警官,對我來說,這是一筆業務。如果我做不好,以後,他們就不會把這種活派給我了。”
這種活本來就不該派給你。這應該是內部鑑定部門的工作,岳程心想。
“那麼,能不能晚一點告訴他們?比如,等我們走了之後?”岳程以商量的口氣問道,“如果他們查到車牌,很容易就能查到他……”他指指陸勁,後者朝他皺眉,好像在抱怨他多嘴,“得了,只要有了車牌,他們早晚能查到你。——裴小姐,我明說了,是陸勁開車到醫院的車庫來救我的,而剛剛打電話報警的人,就是真正的罪犯。我本來應該留在局裡等候處理的,但是我等不了,他們冤枉我受賄,我必須自己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可以證明銀行記錄被修改過。”裴欣言道。
“還不止這些,他們還認為我殺了人。我現在是殺人嫌犯。”他道。
裴欣言的眉毛朝上挑了一挑。
“這是胡扯。”她道。
岳程一愣,他真沒想到她會說得那麼乾脆。他們只見過一次面,連話都沒說過幾句,而且,一直以來,他對她都不曾有過什麼好印象,他甚至一直沒她當成真正的人看待。可沒想到,就是這個“機器人”一聽到那個莫須有的殺人指控,就確定他是被冤枉的,為什麼?為什麼她竟比那些跟他日夜一起工作的同事更了解他?
一時之間,他的舌頭打了結,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知道他沒殺人?”元元又插嘴了。岳程知道她這麼問只是想知道裴欣言為什麼這麼肯定地支持他。其實,他也想知道。
“我認識他。”裴欣言回答得很簡短。
“就這原因?”
“我知道他是個好警察。”她又朝岳程看過來,“可是,我還是得把車牌告訴他們。當然,晚幾分鐘也可以。——除了銀行的事,你還有什麼事需要我查的?”她問道岳程立刻道:“我想讓你幫我查個人。”
“說吧。”裴欣言坐直了身體。
“請替我查個日期,我想知道,今年陸勁被我送進監獄的時間,我說的是第一次,那時候‘一號歹徒’案正好告一段落。”
“我知道這案子。”裴欣言飛快地移動滑鼠,“那是今年上半年的大案,當時你們局的人都在議論這案子,他們說,一號歹徒殺了幾十個人,不過我倒挺喜歡他的外號的,一號歹徒,還挺酷的……”她說話的功夫,已經打開了陸勁的內部檔案。
“2008年3月17日下午兩點半。”她念出了一個日期。
岳程隨手拿起筆筒中的原子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關仲傑”三個字。“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那天,那個時段,這個人有沒有去探過監。”
裴欣言查詢了幾分鐘,很快有了答案。
“有。”她簡短地答道。
“他真的去過。”陸勁站起身走到岳程的身邊,在這之前,他一直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享用那塊巧克力慕斯蛋糕。
“他來看誰?”岳程問道。
裴欣言移動滑鼠,答道:“他探視的人叫周覺,2007年,因為協助殺人被判無期徒刑,主辦警察是你。”
周覺,岳程的腦海里立刻閃過一個禿頂男人的猥瑣形象。
“這個周覺是誰?”陸勁問他。
“他協助情人殺了她的丈夫。他的情人是他的同事,聽說受丈夫虐待多年,他很同情那女人,後來兩人就有了感情。那女人我記得,她姓鄭……”
“鄭苑麗。飯店出納。被判了死刑,立即執行。”裴欣言念著她查到的資料。
“能不能查一下周覺的家庭背景,也許關仲傑是他的親戚。”
裴欣言查了一會兒,答道:“周覺原名關正。他是關仲傑的哥哥。他們的母親姓周。周覺是在1986年改的名字,同一年,他們的父母離婚。”
看來是因為父母離異,周覺才改的名字。
“周覺和關仲傑還有其他家人嗎?”
裴欣言又忙乎了一陣。
“周覺的母親前年去世了……”她移動滑鼠,“關仲傑那邊,父親是鋼廠工人,1994年去世。他離婚後,又結過一次婚,但只維持了兩年就離了。但他們不是協議離婚。”電腦屏幕上出現一張判決書,“他們打了一場官司,關仲傑的後母好賭,把家裡的房子拿出去賣了,他們本來有一套市區的房子,二室一廳,後來為了抵債,賣了。……關仲傑還有一個姑媽,她叫關萍,原來是醫院的護士長,現在退休了,她有一個兒子,已經結婚生子,祖孫三代都是守法公民。她的兒子是個醫生,媳婦是公務員。
陸勁看著岳程,好像在說,相信我,他們不會有來往,因為彼此境遇落差太大。
“那只能去找周覺了。”岳程道,“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關仲傑多久去探一次監?”
“每月一次。”裴欣言道。
“看來他們兄弟倆的關係不錯。”陸勁道。
“也許父母離婚後,他們一直保持著聯繫。請問,他最後一次去見周覺是什麼時候?”岳程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