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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出什麼事了?”
“這跟你沒關係。你有什麼事?”父親寒著臉問道,她感覺父親是在努力克制某種強烈的情緒,她不知道是悲傷還是憤怒。
她一時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我一會兒再打過來。”父親啪嗒一聲掛了電話。“現在。說吧。”父親看著她。
“額……陸勁讓我來拿你的血糖儀。”
父親迅速拉開抽屜拿出血糖儀,衝到她面前,塞在了她手裡。
“我還想要一張保鏢名單。”她道。
“我等會兒就找人去做。還有什麼事?”
老爸急著趕走我,連問都不問我為什麼要保鏢名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按她過去的脾氣,她非得刨根究底問個究竟,可現在,當她看見父親的臉色時,她改變了主意。她知道她現在最好是快點離開書房,讓父親繼續打完那通被打斷的電話。
“好吧,名單做好了,就交給我。”她假裝輕鬆地笑了笑,隨後快步走出了書房。她剛出門,就聽見父親在書房裡面鎖上了門。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客廳里有分機,如果我輕輕拿起電話,應該不會被老爸發現吧?
她疾步下樓,來到客廳,可是,她剛伸手想去拿電話,就見父親從樓梯上奔了下來。
“趙星!趙星!”父親心急火燎地喊道。
趙星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老闆,什麼事?”
“快準備車!我馬上要出去!”父親低聲命令道,緊接著他直接拉開門走了出去。趙星慌不迭也跟了過去。
不一會兒,門外就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
到底出了什麼事?父親現在要去哪兒?她盯著電話機發了一陣呆,最終把手伸了過去。她按下回撥鍵,電話機的顯示屏上跳出了一個電話號碼,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找哪位?”
“我找趙星,”她隨口說出一個名字,“他在你們那裡工作。”
“你打錯了。這裡沒有這個人。”那人生硬地答道。
“可我記得就是這個電話,你這裡是……”
“露絲撞球房。”
“哦,對不起,我打錯了。”她掛上了電話。
露絲撞球房,她從來沒聽父親提起過這個地方。父親去那裡幹什麼?那裡出了什麼事?她覺得與其是在這裡瞎猜,倒不如上樓去打開電腦,在網絡上好好查一查。網絡是最好的情報站。如果網上也查不到,那就只能偷偷逼趙星招供了。
她不經意朝花園望去,陸勁和另外三個傢伙坐在花園的遮陽傘下,好像正在熱烈地討論著什麼,他們一定是在商量怎麼把岳程的父母從警察的眼皮底下轉移出來,當然,還得以不傷害警察為前提。驀然,她想起了血糖儀,它被擱在電話機邊,她都差點把它忘了。
她連忙將它拿到花園交給了陸勁。
從花園回到客廳後,她又想起了一樓的“保安室”。
現在,一樓的一間客房被臨時改成了“保安室”。這棟房子周圍所有攝像頭能拍攝到的區域都能在這裡盡收眼底。她相信假如有人從花園翻牆進來的話,在保安室值班的人不太可能不知道,當然,除非他們在打瞌睡。
她快步走進保安室,那裡煙霧繚繞,她趕緊捂住了鼻子。
阿明(她聽父親是這麼叫他的),看見她進來,連忙將手裡的香菸掐滅在煙缸里。
“大小姐。你怎麼來了?”他開始用桌上的雜誌驅趕煙霧,同時打開了窗。
“我想問問你,在近一個小時裡,你有沒有看見誰從花園的圍牆外面爬進來?”
“怎麼可能?!大小姐!”阿明好像受了冒犯般叫起來,“我一直睜大眼睛盯著這些屏幕,如果有人爬進來,我會不知道?”
“你有沒有離開過這裡?”
“沒有,我連廁所都沒上過!”
“可是剛剛他們在花園裡找到一個盒子,盒子上面寫著‘裡面有炸彈’。”
阿明愕然地看著她,“我只看見趙星從花園裡搬走一個盒子。”他道,“那裡面真的有炸彈?”他問道。
“沒有。不過,我想知道那盒子是誰放在那裡的。你能不能把一個小時以內的監控錄像再倒回去通通看一遍。”
阿明神情緊張地點了點頭。
邱源真是心急如焚,他不斷催促趙星開得快一些。他想儘快到達露絲撞球房,他想馬上弄清楚他剛剛聽到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雖然他知道,應該不會聽錯,但這事太突然,他實在無法接受。前一天晚上,他還跟老陳通過電話,可今天,在老陳店裡打雜的小子阿四卻告訴他,老陳已經死了。邱源的耳邊不斷重複剛剛在電話里聽到的片斷,“他腦袋上中了一槍……”“我今天早上一來就發現了他……”“警察已經來過了……”“警察認為是黑社會仇殺……”“已經通知老闆的家裡人了……”“可能關門以後出的事,當天的營業額被拿走了……”
黑社會仇殺?老陳到底得罪了什麼人?不能否認,老陳跟黑社會的確往來密切,他的很多客人都是黑社會的人,可能就是因為這個,他的店才能開那麼久,會不會是因為生意太好遭人妒忌?可也沒聽說過,那附近還有別的撞球房。而且,他做事一向都很低調,從不與人發生紛爭。到底是誰會恨他恨到要殺了他的地步?
他記得前一天半夜,他接到老陳的最後一個電話,在電話里,老陳的聲音有點怪,“老邱,不好意思,這麼晚了……是這樣的……你,你要找的人,那個殺手的特徵,我弄錯了……我……我明天再告訴你。”
印象中,老陳從來沒用這種吞吞吐吐的口氣對他說過話,也從來沒說過類似“不好意思”之類的寒暄語,他們是多年的老哥們了,根本不需要這套。
邱源後來給自己的解釋時,老陳可能是當時身體不太舒服,太累了,畢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熬夜熬到半夜三點,的確很傷身體。但現在,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老陳從來都是在那個點關門,已經很多年了,而且過去他們也在半夜通過電話,老陳從來不會累到連話都說不順暢。既然不是勞累,那一定是有別的原因。
阿四說,老陳可能是關門以後出的事。
他們通話的時間是半夜三點多,他曾經瞥過一眼床邊的鐘,他記得那時是三點十分,或者是三點一刻。會不會那時,搶劫犯已經在老陳的店裡了?一股寒意掠過他的四肢,他接著往下想。老陳如果看到了搶劫犯,他最有可能的反應就是呆立不動,等著對方拿完錢後走人。可是,他還在打電話,雖然話說得不夠流利,可畢竟還是完整地把話說完了。試想,他在打電話的時候,突然有人闖入,他會怎麼做?他一定會作出反應,或者驚叫,或者打翻了什麼東西,或者對電話里說,“媽的,我這兒出亂子了”,可他什麼都沒說,他沒有一驚一乍,他幾乎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結結巴巴地把話說完了。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