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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了搖頭。他的腦袋昏沉沉的,腦子裡滿是恐怖的畫面,渾身赤裸的元元被捆綁在一張椅子上,有人正在用小刀扎她,每扎一下,她就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他禁不住閉上了眼睛,噬骨的恐懼在他的體內擴散開來,他不敢想下去了。
他走過去,打開了門。一陣冷風吹來,他略微清醒一些。
到底為什麼?!為什麼要綁架元元?!難道是為了財?恐怕不是!樓上的臥室沒有翻動過的痕跡。那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今天早上發生的事?
篤篤篤,他聽見一個聲音,抬頭望去,發現是對面那棟樓的女主人正在曬衣服,那聲音是竹竿碰到鐵架的聲音。於此同時,他又看見了鐵門上方的監控探頭。他驀然收回腳步,關上了門。
“這裡的兩棟房子間距很小。”他道。這一點之前他從來沒發現過。
邱源的眼睛卻仍盯著那封信,“陸勁,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陸勁沒理會這個問題,重新打開門,朝外看了看,又關上。
“對面一直有人嗎?”
“有啊。對面那棟樓里,同樣的面積住了八戶人家,每天都人來人往的。——你想說什麼?” 邱源不耐煩地問道,他已經意識到陸勁並不是在跟自己閒扯。
陸勁又回頭看了一眼大門。
“如果對面一直有人,他把元元帶走是很危險的。而且,你的門口還裝這監控探頭。如果他一個人,他只要低著頭,就拍不到他的臉,可是,如果他帶著元元,誰能保證監控錄像里會留下什麼?”
之前,邱源已經方寸大亂,現在聽了陸勁的話,他驟然冷靜了下來。他注視著陸勁。
“陸勁,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陸勁道,“元元應該還在這屋子裡。我要檢查每間屋子,每個壁櫥,你有地下室嗎?”
邱源點了點頭。
他們在地下室沒有找到邱元元,也沒有在客廳或二樓的任何一個櫥櫃裡找到她。無奈,在找了三遍之後,他們只能退回來,重新察看監控錄像。他們發現一個背著工作包,穿藍色制服的男人在三點零五分進入邱家,三十分鐘後他離開時,他仍背著那個工作包,而他的手是空的,很明顯,他沒有帶走元元。這讓已經幾乎喪失信心的陸勁,重新又燃起了希望。他既然沒把元元帶走,她就一定還在這裡。
她在哪裡?
陸勁在客廳里坐下,重新審視那封信。
“仁慈比殘酷更殘酷”。
“千萬別染指別人們的財產,因為人們會容易忘卻殺死自己父親的人,卻不會忘記掠奪他財產的人。”這兩段話聽起來好熟悉,不知道在哪裡看到過。
驀然,他想到了一件東西。電腦。
“你有沒有電腦?”他問邱源。
邱源剛剛打電話報完警,他已經再也等不下去了。聽到陸勁的問題,他沒好氣地答道:“元元的房間裡有一台。我的房間裡也有。你想幹什麼?!我勸你還是乖乖等警察來解決吧!”
“你可以等警察,我可等不了。我要馬上搜索信上的這兩句話,這應該是個提示。也許他是想告訴我們怎麼才能找到元元。”
邱源被說服了。
“跟我來。”他不太情願地丟給他一句話。
陸勁跟著他來到書房。書桌上果然有台電腦。陸勁才要去開機,邱源突然像頭髮瘋的獅子一般撲向他,他一把揪住陸勁的衣領,將他頂在牆上。
“陸勁,你這個混蛋!元元被綁架一定跟你有關!要不然,他不會給你寫信!你這個禍害!你給我聽好了,如果元元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宰了你!”他瞪著陸勁,目光中充滿了仇恨和厭惡。
“如果元元有事,我會先替她報仇。報完仇,你想把我怎麼樣都行,一切隨你。”陸勁盯著邱源的布滿血絲的眼睛,抓住他的手,將它們從他的衣領上慢慢拉了下來,“但現在,讓我先找到她。”他低聲道。
邱源的眼神緊緊咬住他,三秒鐘,才慢慢放開。他讓到一邊,頹然地坐倒在沙發上,汗珠從他的額頭滴落下來。
“元元如果有事,我饒不了你……”他喘著粗氣說道。
陸勁終於坐了下來。他快速找到搜索頁面,將信上的兩句話打入搜索欄。他已經多年不用電腦了,其實自六年前他入獄之後,他就沒再接觸過電腦,不過,好在他還沒忘記拼音輸入法和簡單的電腦操作方法。
搜索結果很快出來了。原來這兩句話出自義大利人馬基雅弗利撰寫的《王者之道》。馬基雅弗利被西方奉為權術之父,這本據說是他傾盡一生的政治經驗和智慧撰寫的著作,是他秘密獻給君王的禮物。多年前,陸勁也曾經買過一本收藏在自己的書架上。綁匪引用的書,他正好讀過,這是巧合嗎?驀然,他想起一件事,當年他跟元元在一起時,他曾經給她講解過這本書。
“邱源,”他側過身子,正對沙發,“我問你一件事。當年我走了之後,我的那些書,後來是怎麼處理的?”
“你的那些書,哼,”邱源冷笑道,“我本來是不想讓元元搬回來的,可她說,那是你給她買的,那時候她的情緒很差,身體又弱,所以……”
“這麼說,現在這些書都在這兒?”
邱源抬起眼睛盯了他一會兒,又把目光移開了。
“是的。在她的房間。”他低聲道。
果然在她這兒!他從座位上跳起,飛快地奔向元元的房間。
元元的書桌上放著一支原子筆。
書桌的旁邊是兩個塞得滿滿的大書櫃。他找了一會兒,很快就在書架的中間一格找到了那本96年版的《王者之道》。他翻開扉頁,發現扉頁上有人用原子筆畫了一副線條凌亂的素描。顯然,畫畫的人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整副素描看起來就像是一副不及格的小學生習作,沒有布局觀念,畫中的每件物品都似是而非。陸勁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分辨出畫中呈現的景象是陽台的一角,陽台邊緣放著幾盆花和一個很像花架子的東西,在花架子的後面,是一個四方形的東西,仔細看很像是一個空調外機。畫裡沒有人物。
“你在看什麼?”邱源在他背後說話。
他用手指抹了一下那幅畫,指尖立刻沾染了些許藍色油墨。
“這幅畫剛畫不久,作者應該就是那個綁匪。”他道。
一句話立刻讓邱源緊張了起來,“他畫的這些是什麼意思?”
“應該是元元的下落。空調外機——”沒錯,就重量來說,空調外機完全可以托起一個人的重量,而且,因為它是懸掛在室外的,他們之前檢查時,並沒有留意到它。他沖向窗戶,窗外的確有個空調外機,但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其實元元的房間也沒有陽台。
“這裡哪個房間有陽台和空調?”他問邱源。
“我的臥室還有三樓的兩個房間,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