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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岳程問道。
“後來,他就說,舞廳著火了,是他救了我。他說以後還會再來的。”
“那他後來來過嗎?”
“來過啊。”王春麗臉上露出羞澀的笑。
王雪被嚇了一大跳。
“他來過? 什麼時候?這事你從來沒說過?! ”
“你們不是不信有他這個人嗎?再說,他讓我別說的! ”
王雪氣白了,罵道:“你個笨蛋,你忘了你被人在派出所關了三天三夜的事了,那場火就你一個人逃出來,人家都以為火是你放的,你還把那男人當個寶!笨蛋!笨蛋加白痴! ”
“這事是應該跟警察說。”岳程對王春麗說。
王春麗撇撇嘴。
“我見到警察腿就發抖,我才不要去找他們,再說,他是火災後過了一年多才來的,他給了我300塊錢,又給我買了個金戒指,他對我這麼好,我憑什麼去告發他?! 警察可沒像他對我這麼好,警察就會凶我。 ”說到這裡,王春麗的眼眶濕了,“他們問了我一夜,還不讓我去廁所 我才不要去找他們,我又不傻! ”
“你是不傻,你是蠢透了!你知不知道,這男人害死了12條人命,你姐夫就是其中之一!”
“你說姐夫是惡有惡報。”
王雪氣得直哆嗦,“夠了,我不跟你這自痴廢話 ”她抓起計算器和帳簿,撩起門市,蹬蹬蹬上了樓。
冷清的小超市就剩下了岳程和王春麗。
“他真的來看過我。”王春麗道。
“我相信你。我還知道,他人不錯。”岳程決定順著她說。
王春麗果然又高興了起來。
“他人是不錯。”
“他有多高?”
“不矮,大概一米八不到一點。”
“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他住哪裡?”
“他說就住這附近,警察也問過這個,我也是這麼說的。”王春麗的眼睛朝岳程臉上溜了一眼,岳程心虛地朝她笑了笑。
“我是好奇,隨便問問。那他說話是不是當地口音?”
她搖頭,“他說普通話,說得特標準。他跟我說,殺豬的時候,他就在家聽廣播,一直聽一直聽,就會說了。”
“他們家經常殺豬嗎?”
“這誰知道。”
“那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他家裡人,比如,他父母或者兄弟姐妹。”
她抱著胳膊想了一會兒,“他說他父母殺了他的豬。那頭豬,是他從小養的,可他父母殺了他的豬,說給他慶祝生日就把它殺了,他氣得很,把他媽砍傷了。後來他就不吃肉了。對了,他吃素。我還沒見過只吃素的男人呢……嘻嘻……”她又笑了。
“那這個男人最近有沒有來找過你?”
“哪兒啊,他都有十幾年沒來了。”王春麗又像小女孩一般嘟起了嘴,“就那回,他在我家後面的那條街上攔住我,把我帶到旅館,我們處了一會兒後,他就走了,自那以後,他就再也沒來過。本來,他還說過兩個月再來找我的呢。他還說要給我帶榴槤呢,就是一種臭臭的水果,他說味道像蛋糕,我說我還沒吃過,他說他下次來看我帶點來。可是,後來他就沒來過。”她的神情頗為失落。
“他結婚了嗎?”岳程覺得這是女人普遍比較關心的問題,尤其是當她對他產生某種興趣的時候。
王春麗又笑了。
“他沒結過。他說他要找個跟他志同道台的,可是一直沒找到。”
“你認識他的時候,他大概幾歲。”
“我那時候二十歲,他有三十多了。”王春麗神情落寞地望著前方,“他經常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估計是我太笨了,不然,他會帶我走的…… ”
憑直覺,岳程認為王春麗的話大多都是真的。這個男人確實存在,而且縱火者很可能就是他。起火點既然是周韻的房間,那兇手的目標很可能就是周韻。至於動機,多半可能是因為妒忌。也許,他對周韻一直有些不切實際的遐想,在屢次遭到拒絕後,他自愛生恨,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發現她跟一個有婦之夫勾搭上了,便決定報復。那場火災是他情緒的大爆發,為了殺掉周韻和齊兵,他不在乎其他人為其陪葬。
不過,他這次來,畢竟不是來調查當年的火災的,他要找的是吳啟南的兒子。人雖然是找到了,可沒想到,這個人已經死了。如果吳啟南的親生兒子桑籍真的死於火災的話,那麼,那個跟吳啟南在一起的年輕男人又是誰呢?
關仲傑應該不會看錯,吳啟南當時的反應也非常正常。他顯然不希望那男人這麼叫他,他一定是擔心被別人聽到。像他這麼有身份的人,當然不希望別人知道他還有一個私生子。但是,他當時應該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反感,要不然,關仲傑應該會注意到的,這麼說,他就是默認了?難道除了桑籍,他還有另一個兒子嗎?有了桑籍這樣的前車之鑑,他還會重蹈覆轍嗎?
岳程回到旅館附近的時候,先取出手機撥通了旅館房間的電話。自從裴欣言跟他說,蔣震的人可能就在附近後,他心裡就一直七上八下的。其實,他自己完全可以輕鬆逃脫,因為他本來就不在旅館裡,可裴欣言還在那裡,他不能把她一個人丟給蔣震。
她倒不是第一次遭遇警察的盤問。他眼前又晃過那天晚上她淚光盈盈的臉,那時的她可真漂亮。她的臉純潔得就像月光,眼睛裡的淚水就像山間的溪水一樣清澈,他過去從沒認真看過她。他沒意識到,她竟是個這麼漂亮的女孩。
是的,也許她在這方面有一些經驗,但對她來說那是最心痛的記憶,他不希望她再經歷一次。再說,她是跟他出來的,雖然他們沒明確過彼此的關係,但他有責任保護她。
電話鈴響了三下才有人接。
“餵?”裴欣言道。
“我的事辦完了,你那邊怎麼樣?”
她沒回答。
他心裡陡地向下一沉。
“欣言。你那邊怎麼樣?”他又問了一次。
她仍沒回答。可他明白,這就是另一種回答,那意思就是,她不方便說什麼。
“欣言,是不是有人在你旁邊?”
“是的。”她道。
“是蔣震嗎?”
“是的。他讓我騙你回來你快走吧他要抓你……”她大叫起來,接著,她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岳程知道,她手裡的電話已經被人搶走了。
緊接著,蔣震冷冰冰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里。
“岳程,你應該明白,你是跑不了的。”
岳程走進旅館大門的時候,底樓的門廳早就有兩個他認識的警察在等他了。
“岳警官,拜你所賜,我們出了這趟遠門! ”其中一個怨恨地看著他。
另一個也嘆氣,“唉,長途汽車坐得我腰酸背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