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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師父!”郭敏急急地沖了過來。
沈晗毫不猶豫地脫下衣服,想要跳江,卻被市局的人一把拉住。
“老沈!你不要命了?”
“董師父,董師父!”郭敏朝著江水哭喊著。
第11章 雪上加霜
沈晗只覺得頭痛。
忽然之間,他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自從董晟跳江之後,他連著兩天跟著工作組去江邊搜尋,可一無所獲。董晟的妻子,就是那個之前他見過的面容姣好的40歲婦女,臉色慘白地站在江邊定定地望著下面。有一次,他擔心她會跳下去,他上前想拉她,但她一回頭,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有孩子,我現在就咬死你,然後跟著我男人一起跳下去!”她聲音顫抖地說,眼裡滿是淚水,衣襟前也是濕了一大片。他估計她已經哭過無數次了。
很明顯,她對他恨之入骨,可他究竟對董晟幹了什麼?他想來想去,只不過是說要把他送到市局而已,是董晟被自己嚇破了膽。
不管他怎麼解釋,每個人都認為是他逼得董晟跳了江。據說,董晟還不會游泳。市局的處理意見上寫的是,“因處理不當導致嚴重後果”,他被勒令停職寫檢查。
他在家裡傻坐了兩天。
第三天的晚上,程青剛的傳呼電話把他叫到了市局對面的—個小飲食店。
“這兩天過得怎麼樣?”程青剛問他。
他搖頭,“一言難盡啊。”他真的覺得沒什麼可說的。
“到了我們這把年紀,誰沒有經歷點風浪啊。忍忍就過去了。”程青剛要了兩碗雪菜肉絲麵、兩個肉饅頭和一瓶燒酒,“別多想了,先喝口酒。”程青剛替他倒了酒。
“老程……”他才想開口抱怨自己的命運不濟,程青剛就截住了他的話頭。
“你先聽我說。”程青剛放下了筷子,“我聽說你20歲不到就於這行了,是不是?”
沈晗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但還是點了點頭說:“18歲。我入行的時候18歲。”
“我比你小兩歲,16歲我就扛槍幹革命了,現在我快55了。”程青剛注視著他,“我就問你一句話——你還準備幹下去嗎?”
沈晗撲哧一下笑出來。
“不幹這個,我還能幹什麼?老程,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就行。我就想提醒你,只要還準備幹下去,只要沒把咱掃地出門,咱就還是警察,所以啊,咱還得干咱該幹的事。”程青剛用手指敲敲桌面,“咱把這案子破了,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就算有個交代了。”
沈晗注視著眼前這個身材臃腫,頭髮花白,衣服上污跡斑斑的老公安,忽然眼睛有點發熱。“好。”他重重點頭,並舉起了酒杯。
程青剛也舉起了酒杯。
兩人碰了下杯,隨後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後,程青剛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他。
“老沈啊,我打算今晚再去一趟徐家,好好勘察一下,我想讓你跟我搭手。”
沈晗精神一振地答道:“行啊。”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你為什麼不找你那些……”
程青剛朝他擺手道:“我要找個有經驗的。那幾個小子,腦子裡缺根弦。還有個剛結婚,也不能總叫他晚上出來吧……再說,”他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關於徐海紅的調查,我的頂頭上司讓我們停手了。他讓我們把主要精力放在董紀賢身上。所以現在我們那邊在全力調查董紀賢的周邊人物,他弟弟、他叔叔的幾個徒弟、他老婆,當然了,還有郭家姐妹……”
沈晗明白了程青剛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偷偷調查徐海紅?”
程青剛重重點頭:“董紀賢當然也要查,但徐海紅也不能放。我還是覺得她不簡單。我今晚會去那屋子好好查一查。你幫我個忙,你現在一個人在家反省,沒人管著你,你就替我去跑一趟K縣,問問她在老家的情況。”
“行,我聽你的。我明天就去。”他一口答應。
沈晗本來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就去K縣的,可還沒起床,陳鍵的傳呼電話就來了兩個。
沒辦法,他只能急匆匆趕到附近的小賣部。他們這一片,就這裡有公用電話。
“什麼事啊?”他說話時,發現衣服都穿反了。
“你馬上過來一下。”
“什麼事啊?我還要出門呢。”
陳鍵沒說話。
他感覺有點不對勁,只好說:“好吧,我這就過來。”
他用十來分鐘的時間梳洗完畢,騎車來到了市局。
陳鍵已經在停屍房等著他了。
陳鍵陰沉著臉,也沒像過去那樣請他坐下。“我也想睡,”他道,“但昨天半夜3點我又被他們叫回來了。”
“又出了什麼案子?”
“還是跟徐家有關。”
他一驚:“是徐海紅?”這是他的第一個反應。
陳鍵卻忽然轉頭望向解剖床上的一具老年男人的屍體。那人的胸口已經打開,血淋淋的臟器暴露在空氣中。沈晗朝那人的臉望去,差點腳一軟,摔在地上。他清清楚楚地看見,那是程青剛的臉。
“沒想到吧。”陳鍵道。
沈晗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茫然地看著老朋友。
陳鍵開始敘述昨天晚上的經歷。半夜3點他被人叫醒,直接回了市局停屍房。在那裡有一具剛剛從醫院送回來的屍體,他怎麼都沒想到,躺在他面前的就是程青剛。別人告訴他,程青剛獨自在徐家勘察現場,晚上10點到的那裡,12點左右專案組的一個年輕人去跟他會合,發現程青剛躺在地上喘粗氣,連忙叫來了救護車。送到醫院後,醫生搶救了十多分鐘,最後還是被宣告不治身亡。醫生確定死亡原因是急性心力衰竭。因為他是在案發現場突發疾病的,所以市局為慎重起見,派人又將程青剛的屍體送了回來。
“老程的身體有那麼差嗎?”沈晗終於開口問道。他實在不明白,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又朝那具男屍望去,“他是自然死亡,還是有別的原因?”
“一個字——砷。”陳鍵道。
“還是砷中毒?他在現場是不是碰過什麼東西?”
“不清楚,當時就他一個人。”
“可他在現場應該戴手套吧,就算碰到什麼,也不會直接往嘴裡送啊,他可是老公安了。”沈晗還沒完全從程青剛的突然暴斃中反應過來。
陳鍵笑了笑說:“這不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是沒法再見你了。”
有那麼幾秒鐘,沈哈覺得天旋地轉,說不出話來。
“我就是為這事來找你的。”陳鍵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他覺得頭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