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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恨此刻的自己,竟然像被施了法術一般,真的關上了門。
“嗯……那個……”他試圖調節氣氛,但開口說了幾個毫無意義的子之後,立刻就被
谷平打斷了。
“你來看這個。”谷平叫他走進女屍。
“這個……我……覺得……”他真的不想面對屍體,但又覺得谷平的冷靜中,隱含著對工作的巨大熱情和對他的莫大信任,他不忍心回絕,猶豫片刻後,還是走了上去。
“你看這個,”谷平指指女屍後背的一個槍眼,“這是致命傷。半自動手槍所致。其他都是步槍打的。”他又指指女屍後背的其他幾個槍眼。黎正只是隨便瞥了一眼,根本看不出它們之間有什麼區別。
“再看這裡,”谷平又指指女屍的肩膀,黎正看見那上面有塊淤青,“肩膀兩邊都有,幾乎是對稱的。”
“哦。”黎正想聽他的下文,不料,谷平居然問他:
“你想知道她是誰嗎?”
黎正發現他正準備把女屍翻轉過來,連忙退後了一步。
“你告訴我她是誰就行了,我相信你的話。”他道。
谷平看出了他的膽怯,但並沒有打消讓他一睹女屍真容的想法。
“還是看一看她的臉吧,眼見為實嘛。”他小心翼翼的將一塊布遮住女屍的身體,然後將其慢慢翻轉了過來,黎正一眼就認出了那張臉,張晴。這時他才注意到張晴本來的頭髮是黑色的,之前的銀髮原來是假髮套。
“認出她了嗎?”谷平問道。
“她是張晴。你給我看這些幹什麼?”
“她是先被人打中,然後再丟到海里去的。”谷平低頭看著張晴的臉,好像在用意念跟她的靈魂對話,過了會兒,他才用布遮住了她的臉。黎正暗自鬆了口氣。
“你認為她是被謀殺的?”黎正問。
“只有這種可能。就像林小姐說得,她想用自己知道的事實敲詐某個人,但是反而害了自己。”谷平一邊說,一邊脫下手套,用洗手液洗手,說:“那時候,在羅小姐的房間,就那麼幾個人,她只有這一個機會告訴對方,她知道誰打了她。她一定有過暗示,或許用語言,或許用眼神。”
黎正已經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谷平,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是誰了?”他明知故問。
“我剛剛跟總部通了電話,查到點東西,我也不希望是他,但是……”谷平搖了搖頭,“如果他不是刻意隱瞞那箱鑽石,我不會去查他。”
“鑽石?!不是只有金幣嗎?”
“如果只有金幣,就沒必要搞那麼大動靜了。”
谷平走到停屍房的角落裡,從黑暗中捧出一個小木箱來。
“這是……”
“他們都在開記者招待會,我剛才溜進了道具間,它被藏在一個大木箱裡面。”谷平把這個精緻的小木箱放在旁邊的一個料理台上,黎正發現那是個長寬高都約為30厘米左右的正方形木箱。
“這個箱子,是我送給我父親55歲的生日禮物。我用半年時間。按照我父親的照片,刻了上面的圖,刻壞了十幾把刀。”谷平呆呆注視著木箱上的花紋,手指在上面碰了碰,又立即彈開。
黎正看見木箱的四周分別刻著一個男人在不同情境下的狀態。第一幅,他騎在馬上,身邊是謊言漫草;第二幅,他坐在河邊看書;第三幅,他在花園裡採摘玫瑰;最後一副,他跟兒子兩人走在鄉間小道上。可以看出,雕刻的手法稚嫩粗糙,但是黎正想,一個10歲左右的孩子,歷經半年時間,刻下這些圖案,這份耐心,實在不易。
“這都是你刻的?”黎正問道。
“是啊。我怕他知道我在刻這個,就躲到樹屋裡,一個人偷偷的刻。那時候,我家園子裡有棵大樹,我在上面有個樹屋。後來我交給我爸時,他說,這是他一生中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谷平露出淺淺的笑容。
“刻得真不錯。”黎正讚嘆。
谷平揚了一下眉毛。
“可惜,隔了那麼多年才找到它。”他摸摸箱子上的花紋,輕聲說著,隨後解開脖子上的那枚舊金幣,“你想看看裡面的東西嗎?”他問道。
“我當然想看,只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問你個問題。你為什麼要讓我看?”
“只有你知道我是誰,我想向你證明我說的話,”谷平低頭注視著箱子,“看完之後,我就會把箱子裡的東西上報警方。本來想把它們都扔進大海……”
“別……”黎正忙道。
“是它害了我爸的命。我不想再看見它們。但是後來想想,這些錢也許還有別的用途,也許可以救很多人。所以,我會上報警方,到時候他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谷平將那枚金幣插入木箱的一個暗槽,然後轉動了兩下,黎正聽見“咔噠”一聲,鎖開了。
原來,金幣就是箱子的鑰匙,這大概才是谷昭容臨死時吞下金幣的真正原因吧。谷平之前早就知道這個秘密,只是一直沒說。
谷平打開箱子,一片璀璨的亮光在黎正眼前閃過。黎正從小生在富裕之家,也見識過不少鑽石,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如此多的鑽石擠在一個小小的木箱裡,那感覺就像無意中走進了阿里巴巴故事裡裝滿財寶的山洞,他先是驚訝,繼而覺得自己在做夢,最後也不免產生了貪婪心。有那麼一刻,他希望這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這樣,他就可以大搖大擺帶走這箱鑽石了……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砰”的一聲。
52號艙室的門突然被撞開了!
趙城舉著槍出現在他們面前。黎正在看到他的一剎那,懷疑自己不小心跌進了某部美國大片的拍攝現場。他們正在拍最後一幕,差不多到結局了,已經猜到是他,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只是還沒開始追捕他,就在這時,這個人卻鬼使神差般突然降臨在他們面前。
“趙警官!”他叫了一聲,接著開始回答心裡的提問。他為什麼要來?他不得不來,因為鑽石被谷平拿走了。他不想作失敗的綁匪。
他是兇手嗎?是他!章咪是在儀式前去了我的休息室,而這個人是在儀式後才單獨進入休息室的,那個觸電設置假如是章咪所裝,檢查安全設置的他怎麼會沒發現?答案很簡單,是他自己裝了那個觸電設置。只不過,他要殺的人不是我,所以才叮囑我不要動任何家具。
“砰!”趙城重重關上了門。
然後,就像是在回應黎正心裡的問答,他貪婪的注視著他們面前那個裝滿鑽石的箱子,低吼道:“谷平!你果然把它偷來了!”
“我早知道你會來的。看門的一定告訴你了。”谷平不慌不忙的說。
“不錯!哈哈,正好,我還愁怎麼打開這個箱子呢,原來用金幣!”趙城的嘴歪在一邊,像在笑,眉頭卻突然擰成了一團,“你怎麼會有金幣?你是從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