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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你沒事了?”
王苑別過頭來,看著她。
“外婆現在不是被襲擊了,警察說了,她很可能是被謀殺的。我們這棟房子裡的人都有嫌疑,包括你在內。”
“切!”
“這是警察的意思。我也相信一定是我們這棟房子裡的人襲擊了外婆。”
“那肯定不是我。我看見她的時候,她正沖向河邊。我連碰都沒碰過她。當然,也不可能是爸爸。因為如果是爸爸打了她的話,憑外婆的脾氣,她看見爸爸一定會抓住他,找他算帳。可昨天,她理都沒理我們。”
王苑的話提醒了王睿。老爸昨天在河邊對“外婆”的態度冷淡得出奇,這當然可以理解為是人情淡薄,他不想跟一個潦倒的老乞丐有任何瓜葛,但也可以解釋為,他是做了虧心事,竭力想逃避。
想想看,老爸有沒有機會襲擊外婆?
還真的有。
她下樓的時候,母親告訴她,老爸已經去接王苑了,但誰能保證他真的已經離開了家?或許他躲進了百合花房,等外婆一進來,他就一下子砸倒了她。這樣的話,外婆當然不可能再去開什麼藍色的滅蚊燈了。
“王苑,你是幾點下的車?”
“老時間呀。你幹嗎問這個?”王苑的眼睛突然變得警覺起來。
老時間的意思就是,王苑是7點45分左右到達車站的。
“我只想知道,你下車的時候,有沒有碰到老爸?他是來接你的。”
“我是走了一小段路,在河邊碰到老爸的。你問這個幹嗎?”王苑有些生氣。
從家步行到車站,以父親的速度應該是十二、三分鐘左右。她不知道父親離開家時到底是幾點,但她估計應該是在7點25分至7點30分之間,這樣的話,他在7點45分之前一定能到達車站,可是為什麼7點45分下車的王苑卻沒有碰到父親?而是步行了兩分鐘後,到達河邊時,兩人才相遇?這剩餘的五、六分鐘,父親去了哪裡?
“喂,你在想什麼?我告訴你,你不要亂懷疑人哦。襲擊外婆的人一定不是我跟老爸,我們看見外婆的時候,她還好好的。”王苑急於為自己和父親辯解,但王睿滿腦子塞滿的卻全是對父親的懷疑。父親躲在百合花房的陰暗處,偷偷襲擊外婆的畫面像錄影帶一樣,一遍遍在她腦中播放,她感到腦袋發脹,心口發悶。
老爸!假如是老爸,動機是什麼?
老爸跟外婆可是向來都沒任何瓜葛的呀。
“喂,王睿!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把冬瓜都切爛了!”王苑尖叫道。
她這才清醒過來。她把菜刀扔進水池,用手背擦去額角的汗,說道:“我就是在想你剛剛說的話。——好了,你還有什麼事嗎?要不要幫我洗菜?”
王睿準備趕走妹妹了,她得好好理一下思路。她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變得如此複雜。如果沒有那個後腦襲擊,外婆的案子一定會被歸為最普通的落水事件。她真想知道是哪個混蛋壞了她的好事!
“我可不想洗菜!我也洗不乾淨。”王苑拍拍手,擰好裝花生米的玻璃瓶蓋,戀戀不捨地將它放回到了櫥櫃裡。
“那就快點滾。”王睿沒好氣地吼道。
“嫌我礙事是不是?別急,我馬上走,不過在我走之前,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王苑站在櫥櫃前,回過身來看著她。
“快說快說。”
“那個洋娃娃是怎麼回事?外婆怎麼會送給莫蘭一個洋娃娃?”
“因為郭敏,就是莫蘭的老媽跟外婆是老相識,郭敏在碰到外婆後給了她點錢和兩張糕餅票,外婆大概是想拿那個洋娃娃當作回禮吧。”
“郭敏給外婆錢?”
“對。郭敏很大方,比我們的老媽大方多了。外婆大概是一時感動吧。”
“那是個什麼樣的娃娃?”
“沒看清楚,你可以去找莫蘭,讓她拿給你看。不過我看那東西你不會喜歡的,污漆麻黑,髒不拉即的,只有郭敏才拿它當寶貝。”
“把它當寶貝肯定有她的道理。”王苑小聲道,她再次伸手將裝花生米的玻璃瓶拿出櫥櫃,從裡面拿出兩顆放進嘴裡。
你吃得太多了,小心以後變成大肥豬,王睿正想刺刺妹妹,外面響起了門鈴聲。
她跑到院子裡打開門,發現門口站著一個她陌生的年輕男人。他穿著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裝,打著條紋領帶,戴著金絲邊眼鏡,手裡還提著一個公文包,看上去像是來辦什麼公事的。她很想知道他是誰,但通常情況下,她不會首先開口,所以她只是呆呆望著對方。
“請問,舒寧住在這裡嗎?”他彬彬有禮地問。
“是的。你是哪位?”
“我是……”他正想回答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兩個人的小聲議論。她知道那是母親和郭敏正在一起下樓。她發現他在朝她身後張望,便輕輕咳了一聲。
“我是律師,我想找舒寧女士談點事。”他道。
律師?律師怎麼會來找母親?難道母親要立遺囑?這是不是也太早了點?
“王睿,是誰啊?”母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知道自己又開始發呆了,就因為她總是在不恰當的時候發呆,所以不少人認為她的智商有問題。母親從房子裡走出來,外面還在下著小雨,她小心地跨過兩個滿是污泥的水塘走到了大門口。
“是個律師。”王睿對母親說。
“律師?別擋著門。”
她立刻把門開大,好讓母親能看清楚站在門口的人,然後她對那個年輕男人說,“我媽就是舒寧。”
律師眼睛一亮,立刻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進來。
“信義律師事務所梁永勝,”母親念道,又把名片遞了回去,“我們沒請過律師,你有何貴幹?”
“我是羅采芹女士聘請的律師。她告訴我,她的女兒叫舒寧,她還給了我一個地址,”他退後一步抬頭看了一眼他們家的門牌,以確認的口氣道,“地址沒錯。”
“你說是誰請的律師?”母親懷疑自己聽錯了。
“羅采芹。她在一周前立了一份遺囑。她委託她戶口所在地的戶籍警,一旦她發生什麼意外就立刻通知我。我下午接到通知後,就馬上趕過來了。”梁律師看了下腕上的手錶,語氣匆忙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我們可以進去談談嗎?舒女士?”
此時,王睿相信母親跟她一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乞丐的外婆居然還立過遺囑!而且時間就在一周前。難道外婆預料到自己將不久於人世?
“那……好吧。請進。”母親終於讓出了一條通道。
有遺囑,是不是意味著就有遺產?而外婆讓律師在自己去世後來找她的女兒,是不是意味著會把所有遺產都留給她?母親可能沒指望過自己能獲得這筆意外之財,不過看得出來,她現在對此充滿了期待。不知道外婆留下了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