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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還說我比王雪更可能是殺人兇手。”
“現在我改主意了。”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找到了兇手。”她胸有成竹地朝他微笑。
他立刻從床上坐起來。
“你找到了什麼?”
她把一張紙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迅速走到了門邊。
“雷海晨,我只能告訴你一件事,你姐姐臨死的時候,曾經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前方,凌瓏認為這個手勢暗示兇手跟‘一’這個數字有關,但我覺得不是。”
王雪的學號是一號。
“你的意思是……”他看見她的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
“跟指甲油有關。我只能說,兇手不是你。”她飛快地打開了門,在關上門的一剎那,他看見她的笑在陽光下搖曳,“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了。謝謝你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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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盤錄像帶你已經看了三遍,請問看出什麼來沒有?”計小強推了一把已經睡眼惺忪的高競,問道。
“還沒有。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不對勁。”
高競在心裡又把錄像帶前前後後回憶了一遍:陳牧野走進房間,窗簾拉著。他先走到寫字檯前拉開了中間的長抽屜,在裡面找出幾張紙幣,對著燈光看了看,隨後塞進了口袋。接下來,他依次打開所有的抽屜,都仔細檢查了一遍,但看起來並不是每個抽屜都放著錢,他一無所獲。然後,他好像是忽然發現了保險柜,企圖打開保險柜,但無論怎麼做都無濟於事,氣憤之餘,他踢了保險柜一腳,又一掌打在保險柜上,布滿灰塵的保險柜上留下了他的手印。他伸開手掌,把黑灰往身上擦了擦,又走到保險柜旁邊的柜子前,打開柜子,從裡面拿出幾個牛皮紙大信封開始翻動起來。他把信封里的東西通通倒在桌上,那裡面全是應聘者的簡歷。他稍微翻了翻就把簡歷放回了信封,有一份簡歷掉在地上,他彎身撿起來,塞進了牛皮紙信封。最後,他把牛皮紙信封又放回柜子,關上櫃門,離開了辦公室,臨走時,沒忘記關上電燈……
——確實沒什麼特別之處,至少現在高競還沒看出來。
“現在才三點半,你就要趕我走了,是不是想提前下班?”高競看了眼牆上的鐘道。
“不是下班,是我們要開會了。你快回去吧。你的訓練營什麼時候開學?我看你好像整天閒著沒事幹!”計小強坐到桌前繼續寫他的報告。
“訓練營要到八月中旬才開始。誰說我沒事幹?我不是在忙著幫你們破案嗎?”高競反駁道,見計小強不理他,他只能慢吞吞站起了身,“好吧,我走了,你忙。”
高競走到門口,驀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面前走過。凌瓏!怎麼她在哭啊?他立刻奔回計小強的辦公桌邊。
“這是怎麼回事?”
“那叫搬走石頭砸自己的腳!”計小強道,“她說,她那天晚上九點半左右曾看見雷海晨和王雪兩個人在操場上。這一點王雪和雷海晨也都已經承認了,但是,王雪今天帶我們的人去看過他們當時在操場上的位置,那地方很隱蔽,只有從教學樓五樓的男廁所窗戶往那邊看,才能看到他們兩人。”
“五樓男廁所?那是現場。她九點半就去過現場!”
“這就是問題所在。既然她九點半就到過現場,為什麼直到半夜兩點才報警?當然,也可能那時候屍體已經被運到了第二現場——三樓的女廁所了。但問題是,她發現屍體後曾對警方說,她只在一樓和三樓逛了一圈,從來沒上過五樓。這很明顯是在撒謊,所以,我們把她找來了,希望她這次能老實點。”計小強頓了頓,“我們也調查過了,她跟王雪在學校里一直不和,兩人吵過架,同學都反應凌瓏的妒忌心很強。”
高競心想,會不會就是她本人搬的屍體?為了保護她的牧野故意製造了一個假現場?只是,假如陳牧野不是兇手,凌瓏的行為不就無法解釋了嗎?也許凌瓏以為是陳牧野,但其實不是。或者,也可能她本人就是兇手。從凌瓏最近一系列的表現看,她是個自作聰明、做事不計後果,同時又心機頗深的人。而且,以她的身體條件,她完全搬得動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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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點五十分。
陳牧野又開了一瓶啤酒。這已經是第二瓶了,他覺得心裡煩透了。剛才電話里雷海晨媽媽帶著哭腔的說話聲還縈繞在他耳邊。
“晨晨今天情況不好,我後來才知道,他早上去過一次警察局,回來後就不舒服。我到家後,看見他中午飯都丟在那裡沒吃過,人也不在。我問鄰居,他們說他下午兩點多出的門,我奇怪怎麼也沒留條子,我都快急死了,後來他總算來了個電話,說在你家。他在你家等了兩個多小時,實在支持不住了,才給我們打的電話,我們把他接回來時,他已經說不出話了,身上都是汗,回來的半路上就送了醫院……”
“海晨找我有什麼事?”
“我不知道。他好像有重要的事找你。我剛才離開醫院的時候,他還讓我打個電話給你,他說,如果你在,就趕快去見見他。牧野,你現在有空嗎?如果有空,你就去見見他吧。我記得你好久沒來了,你跟他可是朋友啊,海晨一直記掛著你……”
他是一刻鐘前到的家,外婆先逼著他洗了個沖走霉運的澡,等他洗完澡開始吃飯,外婆才絮絮叨叨跟他提起雷海晨的到訪。
“臉色真差。他走的時候,好像要摔倒了,不過他真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他在我這兒就打了一個電話給他父母,還付了我電話費。他說,外婆,別跟我客氣,我跟牧野是朋友。好孩子啊,只可惜沒個好身體。”外婆一個勁地嘆息。
可是,陳牧野卻不怎麼急於去見他。不是不擔心或不掛念,而是他已經在做另一種準備了。
海晨活不久了,這一點他們兩個都很清楚。最近這幾個月,他反覆想的只有一件事,假如那一天來臨的話,他該怎樣才能預防心碎?假如疏遠一點,到時候人不會就沒那麼悲傷了?假如總結一下海晨的缺點,到時候是不是就不會那麼心痛了?
他還真的總結過海晨的缺點:
一、小心眼。一直記著三年前曾經被他揍的事,還無數次口出狂言,“牧野,你打過我,等我病好了,我讓你雙倍償還。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
二、愛騙人。三年前就曾經騙過他,這三年來更是無數次地騙他。“今天是我生日,請我吃麵吧。”等他趕去,卻發現那天不是他的生日,他只不過想吃碗附近有名的豬雜麵。他的解釋是:“我媽不讓我吃,說這太油。但我覺得你跟我媽肯定不一樣。”
三、愛吹牛。“牧野,等我中了彩票,就幫你開一家店,一家真正的店,隨便什麼店。”但是,他從來沒中過彩票,因為他從來沒買過。
四、吝嗇。因為丟了一塊錢曾經朝他大發雷霆,當時他們在打打鬧鬧,結果那個硬幣掉進了陰溝,後來這一塊錢再也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