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做完第二次後,她告訴我,她愛過一個人,那個人對她很好很好,從小說保護她,把什麼都給了她,為了她,那個人吃了很多苦,甚至被人打斷過鼻樑,後來那個人死了,她說很想為他做點什麼,做什麼都好,哪怕是最卑鄙的事,她都願意。
說起這個人的時候,她哭了,接著她就要求我咬她。我咬了一口,她竟嫌太輕。我已經蓄足了能量,可是她一再推開我,好像突然變了心。她還是讓我咬她,她說她需要刺激,只有疼痛才能激發她體內的另一她,而只有當另一個她醒來,她才會對我有興趣。
“你是她的……她愛你,她要你,你是她的。”
她一再把身體向我,又挪開,反反覆覆地說著同樣的話,最後,直到我在她的脖子上咬出血來,她才皺著眉頭,抱緊了我。我聞到一股血腥味,我不喜歡這味道,她看出來了,便吻了過來。等她濕潤的嘴唇離開我時,她說:“留在以上的東西,是查不出來的。”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我想她可能又想起了多年前死去的那個人。我相信她一定跟那個人做過愛,不然她不會在這個時候總想著他。我有點妒忌這個人,又忍不住懷疑她是想通過我的身體跟想像中的他會合。
於是,那天晚上,我整夜都被一個問題所困擾。
她,愛不愛我?
我爸媽是決日晚上回來的。那天七點剛過,我正打算去剛酈雯,這是我們前一晚臨別時約好的。她說她還想再見我,我當然再想見她,就在我打算去拉門的時候,我媽用鑰匙打開門走了進來,老爸就跟在她身後。他們兩個看上去都精疲力竭,神情沮喪。
我媽一看見我,照例問我有沒有吃過飯,她見我已經穿好鞋,便問我要去哪兒。我說我會去余青家,我本來已經準備好一整套說辭來糊弄她接下去的提問。可沒想到,她只是心不在焉地提醒我要早點回來,便沒有再說別的了。我爸更是跟前幾天離開時一模一樣,臉色陰沉,一句話都沒說。我猜想我的表叔情況不妙。可那是個我從沒見過的人,我對他沒興趣。
我沒再把他們兩個放在心上,搭上公共汽車直奔酈雯家。
她像我的情婦一般,已經早早在那裡等候。門一開,她就抱住我,給了我一個深吻,然後輕聲問:“沒被人瞧見吧?”
“當然沒有。”
前一天晚上我離開時,她對我說過,假如讓鄰居看見我,我就再也不能來找她了。所以我來的時候問題特別小心。我確信沒有任何看到我。
“好聰明的弟弟。”她摸摸我的臉,手又鑽進了我的衣服。我想笑,覺得幸福,又覺得渾身癢,忍不住扭動肩膀,甩開了她。
“別這樣啊,先讓我喝口水。”我像個被寵壞的孩子一般嚷嚷。
她放開了我,轉身給我倒來杯水。我仰頭把水喝完,對她說:“我今天不能待太久,我爸媽回來了。”
“他們之前到哪兒去了?”她問道,神情有些捉摸不定,像是隨便打聽,又像是頗感興趣。
“他們去看我表叔了,那人病了。”我不想在她的家裡談那個我從沒見過的親戚,於是問她,“我的點心呢?你不是說,今天我來,你會給我準備點心的嗎?”
她笑眯眯地拉著我的手,走進廚房。那裡果真有個盤子,裡面放著幾個灑著蔥花和芝麻的碩大生煎包,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甜豆漿。
“哈!”我笑道,“我終於可以不用吃麵包黃油或是白米粥了。”
她很驚訝。“致遠,這可是最普通的點心,你平時從來不吃嗎?”
“我媽愛吃粥,我爸愛吃麵包,所以我們家平時不是吃麵包就是吃粥,我早膩了。”我喝了一口豆漿,又吩咐她,“拿點醋來吧,姐姐。”
“死小子。還擺少爺架子。”她笑著用手指戳了我一下,轉身給我倒來一碟醋,“來吧,我們一起,我還沒吃晚飯呢。”
我很高興能跟她共進晚餐。我脫下帽子丟在桌上,這時,我看見餐桌上放著一把鑰匙,鑰匙圈下面吊著個小相框,相框裡面是張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有個扎馬尾辮的小女孩。
“這是誰?”我問她。正好,她倒了醋端上來。
“你猜啊。”
我一手拿著鑰匙,一手托著相框仔細端詳。那女孩不過十歲左右,但我還是認出來,這就是酈雯。
“這是你小時候照的吧?”“眼光不錯哦!”她似乎很高興我能認出她。
“那時你幾歲?”我把鑰匙還給了她。
“大概9歲吧。”她捏住相框,把它丟到了一邊,“好了,快坐下吃吧,我都餓了。”她催促道。
我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我們轉眼就將12個生煎包吃得一乾二淨,我吃了八個,她吃了四個。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我好奇地問:“你也喜歡吃生煎包?”
她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吃什麼都可以,關鍵是跟誰在一起吃。”她看著我,停頓了一下才說,“致遠,跟你在一起,做什麼我都喜歡。”
她的話甜得就像芝麻湯糰里的餡,我得把它完全吃完,消化了,才捨得分心予以回應。
“我也是。”我說。
她笑笑,又露出考驗我的神情問:“你愛我嗎?”
“嗯。”我點頭。
她用一個小湯匙在我的豆漿杯里舀了一口,慢慢送進嘴裡,然後用食指優雅地抹去嘴角的豆漿沫。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始終看著我的眼睛,像在勾引我,又像是在等待我更強烈的反應。
我愛她嗎?我在心裡問了一遍自己。答案是確定的。
“我愛你。”我說道。
她眼睛裡露出笑意。
“你會娶我嗎?”
她也許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只是想聽我許諾。可是,我卻真的想說。
“我會的。你愛我嗎?”我反問她。
她湊近我的臉,“我當然愛你,致遠,哪怕有一天我們不在一起了,你也會是我一生最難忘的男人。”她說道,我覺得這句話發自她的內心,因為她臉上閃爍著真誠的光芒。
但是,她突然又改變了口吻。
“你說你會娶我?那要是我跟你媽,同時跳進河裡,你會先救誰?”她好像是故意要戲弄我,“怎麼啦?答不上來了?”她見我看著她不說話,又問道。
“這問題好俗氣。”我也換了口氣,這個問題令我對她的印象減了十分。我想我也許太拿她當回事了,其實,她就跟一般的女人沒任何區別,或遲或早,她總會陷入婆媳矛盾之類的蠢事。
“俗氣?”她揚了揚眉毛,“那就換個問題,假如我殺了你媽,你會不會把我交給警察?”她眼瞼低垂,纖細的手指交疊在一起,骨節在廚房幽黃的燈光下散發著森然的氣息,這令我想到前一晚,她要我咬她時的情景。當我咬住她的脖子時,她的指尖深深插入了我的胳膊,我幾乎痛得叫起來,但是身體另一個部分的膨脹,讓我完全忘記了疼痛……“篤篤篤”,她敲了敲桌面,“聽到我說什麼了嗎?小子,快回答!”她現在又像個中學女教師了,而我就像她班上的一個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