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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跟王雪?他完全沒想過。難道牧野也喜歡王雪?當然,王雪比凌瓏漂亮多了,但這可能嗎?
他在警察局的問詢室里坐立不安,真想立刻找到陳牧野問問清楚,但是隨即,他又不斷肯定自己的猜想。過去,牧野很關心他,常常會買水果給他吃,他們每個星期都會見一兩次面,但最近這一兩個月,他們的會面比過去少了。牧野總是兩三個星期才來看他一次,而且每次見面不到十分鐘就走了。他覺得他們之間有了隔閡。難道牧野是因為王雪才疏遠他的嗎?
站在警察局門口,太陽光直射著他的頭頂,讓他覺得頭暈目眩。他真希望陳牧野現在就站在他面前,這樣,他們就可以把話說說清楚。他要問問牧野,為什麼你要半夜三更爬王雪家的牆?你為什麼要見她?白天不能見嗎?你對她到底是什麼感覺?假如你喜歡她,你應該等一等,我不會活很久,總會給你讓出地方的!可是,在這之前你得說說跟凌瓏的關係!為什麼昨天凌瓏說她看見了你的胎記?你的胎記在你的胸口下面不是嗎?她為什麼有機會看到那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你給我說清楚!
“雷海晨,你怎麼啦?”他遠遠聽到有人在跟他說話。他朝聲音的方向望去,隔了半秒鐘,那人的影像才慢慢顯現出來,那是個陌生的女孩。
“你是……”他用手扶住牆,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和清醒。
“你不認識我。我叫莫蘭,我的朋友前幾天來看過你,他叫高競,你記得嗎?”叫莫蘭的女孩有一對伶俐的大眼睛。
“高競嗎?我記得。你是他朋友啊。你怎麼會認識我?”
“我剛才在警察局無意中看到了你的照片。你怎麼啦?沒事吧?”莫蘭擔憂地看著他的臉,他知道自己的臉上都是汗。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頭暈。”
“天太熱啦,天氣預報說今天有三十七度呢。哦,有了。”莫蘭從挎包里拿出一瓶清涼油遞給他,“你塗些在太陽穴上,或許會感到舒服一些。”
“謝謝你。”他接過清涼油塗了一些在太陽穴上,果然立刻覺得神清氣爽了許多。
“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你。其實我家也有這個,就是忘記帶了。”
“我知道你身體不好,你可不能在太陽下面待那麼久。如果你相信我,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莫蘭提議。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再說我們也不認識。謝謝你的好意。”他兀自朝前走去。莫蘭追上了他。
“雖然我們不認識,可我認識陳牧野、王雪和凌瓏,這還不夠嗎?”
他停下了腳步。
“你怎麼會認識他們?”
“還不是因為高競?你回家是坐公共汽車還是走路?”
她真的想送我回家?她是不是想跟我說些什麼?他忽然又好奇起來。
“坐車。車站就在那邊。”他指指前面。
“那我們走吧。”
到車站後,他問莫蘭:“你是因為高競才認識他們的?這是什麼意思?”
“我在幫他調查呢。我想你應該知道最困擾高競的是什麼。”
“是什麼?”他隨口問道,但隨即就想到了答案,“是不是火車上的事?”
“對。”
來了一輛公共汽車,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他想替女孩付車費,但她已經搶了先。
“別跟我客氣。”她笑著對他說,又皺眉抱怨,“車裡好熱,幸虧是中午,人不多。”
“是很熱,平時我也不會這時候出來乘車。”他道。
兩人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一個雙人座。
“高競最關心的就是火車上的事。要不然也不會看到報紙上的認屍啟事就衝到警察局去了。”一坐下,她就打開了話匣子,“我知道他上次來找過你,我也知道你跟他說過些什麼。你說你是自己跳下車的,這是真的嗎?”
不知為何,他覺得有點緊張。
“是的,是我自己跳下去的。”他點點頭。
“可我覺得不是這樣,如果真的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你姐姐為什麼不報警?而且,她自己怎麼也失蹤了?這不是很奇怪嗎?”
是不合理。但是,如果想要辯解的話,總能找到理由。
“她不喜歡我,”他道,“我爸媽從小就偏愛我,她一直覺得自己受了冷落。也許她覺得假如沒有我,她會過得更好吧,所以,我突然失蹤她可能也是求之不得。”
“那她有沒有看見你跳車?”
從來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姐姐有沒有看見我跳車?當然有。
“是的。也許,嗯,也許她看見了。”
“她沒阻止你嗎?”
他不說話。
“是你自己打開列車門的嗎?”又是一個新問題。
“是,是的。”
“力氣可真大,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開門。那你肯定臉朝著外面吧?你跳車,總得看著外面,找個障礙物少的地方才跳吧?因為你不是想自殺,而是要到你想去的地方。對不對?”莫蘭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問什麼。
“對。臉是朝著外面。”他答道。
“那你打開車門的時候,旁邊有人嗎?”
“沒有。”
“那你是怎麼知道你姐姐看見你跳車的?你打開車門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你跳下去的時候,又臉朝著外面。”
他愣住了,但隨即回答:“玻璃,玻璃窗照到了她的臉。我跳下去的時候,看見玻璃窗上有她的臉。”
“這不可能。雷海晨,你跳下去的時候車門已經開了,你面前是沒有玻璃窗,所以你看不見身後的人!”他想反駁,但她沒讓他說,“如果你在玻璃窗的反光上看到她,就證明你在打開車門的時候,她就在那兒了。不管她是否討厭你,假如她完全不知道你的計劃,在看見你打開車門的時候,一定會阻止你,這是人的正常反應!一般女的,在這種時候肯定還會叫出聲來,但是沒人聽見她叫,這是為什麼?”
他儘量不去迎視她的眼睛。
”也許……也許她不在那兒,我記錯了。“隔了好幾秒,他才想出怎麼回應她的質疑。她遞給他一張紙巾,他連忙用它擦去額頭的汗,現在不是身體,而是他的心在流汗。
“她真的不在那兒?”
“是的,我記錯了。”
“你失蹤後,你姐姐也沒有報警。相反,她自己也失蹤了,這是為什麼?對了對了,最離奇的是,你被發現時,你的口袋裡居然有陳牧野家的電話號碼,這又是為什麼?”
“那時候,我姐姐跟陳東方在打牌,我跟陳牧野兩人到車廂外面去站了一會兒,我順便問他要了電話號碼。我怕陳東方騙我姐姐,所以想問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