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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牧野是用陳東方的尋呼機跟雷海瓊聯繫的。”凌瓏把這句話在心裡過了一遍,忽然之間,她覺得毛骨悚然,汗毛根根都豎了起來。
“為什麼他會有他父親的尋呼機?”王雪小聲問道。
“這個等會兒再說。先說雷海瓊。我想七月二十日那天晚上的情況八成是這樣的:陳牧野逼雷海瓊說出密碼後,去過一次原平路,等他確認密碼沒錯後,又回到學校。這一次,他是準備去殺人的。可是不巧,他遇上了你,凌瓏。”莫蘭突然把目光轉向她,她的心禁不住一抖,“你們一起吃飯,一直磨蹭到很晚他才走。我懷疑,他跟你在一起時,常常找藉口離開。也許他說他吃壞了什麼東西,拉肚子了,你當然不能擋著他去上廁所。他就這樣,在不斷離開的過程中殺了人,並用竹簍搬動了屍體。其實仔細想想,前一件事花不了一分鐘,後一件事,也不用太長時間,只要預先找到竹筐就行。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什麼事?”王雪問。
“燈。凌瓏第一次跟我們在青風中學見面時,就曾經說過,她透過自己家的窗戶,可以清楚地看見教學樓廁所有沒有開燈。如果他根本沒去過一到四樓的男廁所,自然不會去開那裡的燈,而五樓的男廁所燈是壞的。所以凌瓏,這才是你半夜到教學樓去瞎逛的原因。因為你後來想到,沒看見男廁所的燈亮過,你覺得很奇怪,所以,你想去看看,沒想到,你無意中在三樓的女廁所發現了屍體。補充一下,雷海瓊的被害時間是晚上九點到十點之間。”
凌瓏想反駁,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莫蘭說得沒錯,她就是因為這個才半夜去教學樓的。那天晚上,他的舉動特別奇怪,前後三次離開她的房間都說去上廁所,但她卻沒看見教學樓的廁所亮起燈光。那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他沒理由在黑暗中上廁所。
“其實九點多你曾經去過五樓,還通過五樓廁所的窗戶看見了雷海晨和王雪姐姐,我想,如果你那時沒為此分心的話,應該早就發現不對勁了。可那裡,你一定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們,而你再次碰到陳牧野的時候,又不好意思說你曾經去教學樓的男廁所找過他,你說的一定全是雷海晨他們的事。”
又讓她說對了。她是去教學樓找他的,但沒找到,卻無意中看見了雷海晨。她也曾經喜歡過這個清秀的瘦弱男生,過去也做過跟他親熱的夢,而且做過很多次。在陳牧野出現之前,她曾經幻想,命不長久的他能跟孤獨自卑的她成為一對戀人。她也曾憧憬過在公園的柳樹下跟他接吻,可後來,越接近他,她就越感到他對她的疏遠。有時候,她覺得他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夢。直到她看見他跟王雪接吻,她才意識到,他只是在她面前扮演虛無縹緲的非人類角色而已,其實,他仍然只是個普通的男生,有荷爾蒙,有鬍鬚,也有舌頭和生殖器官。
她想,她就是從那以後才開始恨王雪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愛雷海晨,但她很明確地知道,她不希望看見他跟王雪或任何別的女孩親近,即使她有了別的目標,也不希望。這種沒來由的妒忌,讓她那晚的思緒一直停留在他們身上,把牧野和廁所的事忘了。那天,為了報復根本沒把她當人的雷海晨,她主動拉開了陳牧野的上衣,主動親了他的嘴和胸膛。她想,假如他願意做出回應,她就決定從此愛他,但是他沒有。他推開了她。她至今記得他臉上的神情,好尷尬,好彆扭。她知道,他是想直接說不,但又不好意思。因為那晚她請他吃了飯,而且現在想來,他的客氣中還帶著委曲求全的成分。其實,她早該想到,那晚他是在利用她。
“……好了,雷海瓊的事說完了。好累啊。”莫蘭似乎又說了一大通話,可她一句都沒聽見,其實她也不用聽,仔細想想,那晚的事,還有誰比她更清楚?
因為女廁所和男廁所分屬教學樓的兩邊,兩邊又都有樓梯,所以她去男廁所找他的時候,他一定正好搬屍體去了三樓的女廁所。他是經另一邊的樓梯下的樓,兩人正好錯開了。至於搬屍體用的竹筐,雷海瓊被害的第二天,她記得老爸曾經提過,他放在五樓男廁所里原先放掃帚的竹筐不見了。這句話,直到上一次莫蘭在青風中學提到竹筐時,她才忽然想起來。
“你歇會兒,我來說劉玉如吧。”高競道。
“好的。”莫蘭靠在椅子上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樣。這時,食堂的門開了,門衛給他們送來了幾瓶純淨水。
“來來來,這是給你們的。”
“哪兒來的?”牧野也分到了一瓶。
“學校的,還能哪兒的?”門衛笑著放下水,又拉門走了出去。凌瓏隱約聽見外面傳來鎖門的聲音。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錯。
她卻沒說話。她也覺得渴極了,就喝了一大口水。
“好,我繼續說,”高競道,“劉玉如被害的過程其實跟雷海瓊很相似。七月二十一日晚上,陳牧野冒充陳東方用尋呼機約她,在黃泥路陳東方的老宅見面。黃泥路臨近大理路工地,她很可能在路過那片工地的時候遭遇了襲擊。陳牧野從她包里找到保險柜的鑰匙後,回到原平路的辦公室,用那把鑰匙打開了保險柜,成功地取走了那三十萬元現金。跟雷海瓊一樣,劉玉如在被抓之後也沒立即被殺,他這麼做是擔心保險柜密碼和鑰匙對不上。如果對不上,他會花更多時間折磨她,直到達到目的為止。”
“天哪!”王雪回頭盯了牧野一眼,眼睛裡充滿了恐懼。
她也想看他,但放棄了。“呵呵,凌瓏,你的身材不錯。”那天晚上他笑著說,甚至還用手碰了碰她的腰,但另一方面,他卻迫不及待地扣上被她扯開的扣子,不想跟她有什麼。雖然他自己只是個不起眼的快遞員,既不英俊也不瀟灑,還有一個有精神病的老媽,但他仍然有資格不愛她。海晨也不愛她。沒人愛她!
高競繼續說著:“……七月二十一日晚上,他打了個電話給我,跟我約好第二天早晨六點四十五分在工地見面。我同意了。可第二天,當我按照約定時間來到工地時,卻被人從背後打了一棍。這個打我的人,其實就是陳牧野。”
“別胡扯了。那時我在原平路的辦公室翻我爸的抽屜,不信你可以去問警察。”牧野終於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高競聽到這句大笑起來。
“哈哈,陳牧野,我就等著你說這句話呢。最初我一直搞不明白三件事:第一,你為什麼約我那個時間在工地見面;第二,你為什麼偏偏要挑那天早晨去你爸的辦公室偷東西;第三,在辦公室里發現的錄像機,為什麼僅僅錄了你翻抽屜,卻沒錄到真正取走保險柜里那筆錢的人。一開始,我覺得你老爸最可疑,因為他是最有可能在辦公室裝錄像機、取走錢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殺死那兩個女人的兇手,因為沒有她們,他就可以獨吞那筆錢了。可是,當我發現錄像帶里的一個破綻後,我才意識到,事情可能完全不是那樣。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裡嗎?哈哈。”高競顯得好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