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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蘭覺得自己很幸運,小飲食店的裝修雖然簡陋,但有三件事卻令她很滿意,第一,店裡有空調,第二鮮肉小餛飩的湯不是寡淡無味的自來水,而是真正用大鍋熬出來的肉湯,第三,現在是下午三點,店裡的客人很少。炎炎夏日,能在這樣一家冷氣充足,安安靜靜的小店裡享用幾道現做的點心,真是一種愜意的享受。心情不錯的莫蘭一口氣點了三兩生煎包、二兩鍋貼,兩碗酒釀水煮蛋、一碗小餛飩,一碗雞鴨血湯,外加一份三絲春卷。
“點那麼多,你吃得了嗎?”高競望著這一桌熱氣騰騰的點心,笑著問。
“吃不了你打包帶回去當晚飯。你睡覺的地方有微波爐嗎?”莫蘭心裡盤算著,以她的胃口,吃一碗酒釀煮蛋,一個生煎包,半碗小餛飩就很不錯了。
“微波爐是有的。不過他們給我發了飯票,晚上肚子餓可以到隔壁的工廠去打飯。”高競說話間,已經把一個生煎包塞進了嘴裡,莫蘭連忙提醒他,“小心,別把湯汁弄得到處都是!”
“這還用你提醒?我吃這個最熟練了。”他小心地咬開生煎包的一個角,將湯汁吮完後把生煎包整個吞進了嘴裡。
“啊,高競,你一口吃了一個!”莫蘭驚呼。
“哈哈,男人都這樣。知道我最多一次吃過幾個?一斤!四十個!”他驕傲地向她伸出四根手指,得意地說,“那天我踢了一下午的足球,中午又沒吃飯,正好下午我叔叔來學校看我,他問我想吃什麼,我就說我要吃生煎包,他也沒想到我吃了五兩後居然說只有半飽,後來他又給我買了五兩。我順便還吃了一塊炸豬排、兩個滷蛋外加三杯冰豆漿,哈哈,把我叔叔嚇壞了。”
“你吃那麼多,後來沒拉肚子嗎?”
“沒有。我的身體素質可是一流的,我的胃是鐵胃!”他神采飛揚地說。
“那你就多吃點吧。我只要吃一個生煎包就夠了。”莫蘭笑眯眯地看著他,覺得他吃東西的時候特別像個貪得無厭的孩子。
“行,先把你那個拿走。”他夾起一個生煎包丟在她盤子裡,又道,“喂,我還沒跟你說陳牧野的事呢。”
“對了對了。你不說我都忘了。他怎麼啦?為什麼警察會去抓他?”莫蘭忙問。
“你知道我們在原平路辦公室里發現什麼了嗎?”高競神秘地瞟了她一眼。
莫蘭早就猜到高競和那兩個警察在陳東方的辦公室一定發現了什麼,因為他們走出房間的時候,計小強手裡捧著一個紙箱。
“是什麼?”
“錄像機。”
“錄像機?”
“是我最先發現探頭的,後來他們在玻璃櫃的頂上果然找到一個半球狀的攝像機。”高競將春卷放在醋碟里蘸了蘸,放進嘴裡咬掉了半個。
“這就更說明保險柜里本來放著錢了!那後來他們把攝像機帶回警察局後,又發現了什麼?”莫蘭急切地問。
“嘿嘿,你不會想到,那裡面竟然拍到陳牧野在辦公室里偷東西!”
“啊,是他把保險柜的錢拿走了?!”莫蘭驚叫一聲。
可高競卻搖了搖頭。
“從錄像畫面看,他去的時候,保險柜的門是關著的,他拉了拉保險柜的門,當然是拉不開啦,最後他只從抽屜里翻出幾張紙幣拿走了。”
“那就是說,他去偷東西的時候,保險箱裡的錢應該還在。他是什麼時候去偷的東西?兇手肯定是在他之後進入那個辦公室的,可為什麼攝像機沒拍到那個拿走錢的兇手?”莫蘭輕輕用調羹攪拌酒釀里的米粒和糖桂花。
“這還用問?攝像機肯定被人動過了。我猜錄像機八成是陳東方裝的。他完全可以先關掉錄像機,等他把錢拿走後,再重新打開。反正上面也沒有時間顯示。”
“如果他已經拿走了錢,為什麼還要把攝像機重新裝上?”莫蘭覺得這是多此一舉。
高競被問住了。“既然裝不裝都無關緊要,那重新裝上大概也無所謂吧。”他不太有把握地說。
“我覺得這一點都說不通。”莫蘭固執地說。
“其實我看了錄像後,總覺得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
“就是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又怎麼都想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勁……算了,不想了,等陳牧野被抓回來後,再研究這個問題也不遲。我現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什麼事?”
“我在想,他們三個如果是一夥的話,那三年前火車上的事,會不會也是他們三個人共同策劃的?”高競神情異常嚴肅。
“那就要看陳東方和雷海瓊在火車上同時失蹤後誰成了受害人了。”莫蘭把酒釀湯里滑溜溜的雞蛋放入嘴裡輕輕一咬,鮮嫩的雞蛋黃流了出來,她趕緊把它們通通從半透明的甜湯里搶救出來送入嘴中,“好吃,好吃。呵呵,我最喜歡吃雞蛋了。”
“你好像特別愛吃雞蛋,以後我叔叔到鄉下去走親戚,我讓他捎點土雞蛋來帶給你。”高競看著她的吃相,露出兄長式的微笑。
“不用啦,今年年初,我爸買了十隻小雞,寄養在一個老鄉家裡,等它們長大後,它們就會輪流給我們家生最新鮮的土雞蛋啦!”莫蘭想到這件事就心花怒放。雞蛋是她平生最愛吃的食物。
“呵呵,你爸本事真大,不僅能搞定狗,還能搞定雞。為什麼那個人會幫你家養雞?”高競瓮聲瓮氣地問。
“因為我爸下鄉勞動的時候,老是給人免費看病,還老是給他們出主意偷偷整那些成天欺負他們的幹部,所以他們都特別喜歡我爸。而且,那個伯伯現在做放養雞的生意,還是我爸資助他的。看我爸多好。”莫蘭驕傲地昂起了頭,高競卻拿了張紙巾替她擦去了她嘴邊的雞蛋黃,她臉一紅,趕緊搶過紙巾自己擦。
“哈,你也有當大花臉的時候。”高競幸災樂禍地笑了。
“嘁,我是偶爾的,我才不像你……”莫蘭不喜歡他笑自己,伸手輕打了他一下,凶道,“別岔開話題,剛剛說到哪兒了?”
“是你先岔開的。你說,陳東方和雷海瓊失蹤後,誰是受害人。這不明擺著嗎,有兩個,一個是陳東方的老婆王小山,另一個是雷海瓊的弟弟雷海晨。王小山在陳東方回家之前就莫名其妙地遇到車禍死了。雷海晨呢,他損失了一筆別人捐助給他的手術費。”高競說到這裡,眼睛瞪得圓圓的,“莫蘭,你知道嗎,我還真的給那個捐助人打過電話,人家對那件事一直耿耿於懷。拿了那麼多錢後就此音訊全無,是誰都會產生懷疑的。還有,雷海晨說是他自己跳的車,我覺得難以理解。”
“我也覺得這有點怪。但世界上的怪人很多,我現在都已經習慣了。”莫蘭想起了老爸的三個師兄弟。大師兄黃平南,外號“中原醫俠”,是個全科大夫,學貫中西,但他卻從來沒在醫院上過一天班,從三十歲起,他就整天背著一個“為人民服務”的破書包在各省之間遊歷,據老爸說,這些年來他這位大師兄救人無數也殺人無數,對他來說,人生最大的樂趣莫過於看到該生的生,該死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