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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遠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終於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每次聽到致遠喊我表叔,總讓我想起曉天。
第一次扮演曉天,是在他死的那一天。加英跟我回到那間郊區小屋,看到曉天的屍體後就提議將小天送到更遠的山區去。可如果這樣,我們帶去的箱子就太小了,於是,我們決定一起去市區買箱子。出門的時候,我突然想到,假如有人看見我跟加英提著大箱子離開,而從此之後,曉天就沒了影,這難免會引人懷疑。所以,倒不如假扮曉天堂堂正正地離開這裡。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加英,她非常贊同。
我想到曉天柜子里的假髮。他去世前頭髮脫得厲害,我就替他買了一個金黃的假髮,他一向都喜歡色彩鮮艷的東西,他常說,每次戴上它,就感覺又回到了過去。
我戴上假髮,穿上他的西裝跟加英一起來到市區。巧的是,那天我們在車站碰見了過去的老相識,老劉。他沒上來跟我打招呼,但我看見了他。我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真的把我當成了曉天。
我想,假如沒有這次經歷,我恐怕沒膽量在以後的日子裡當著那麼多人,甚至是致遠的面扮演曉天。
莫蘭說得不錯,這是我一生中最困難也是最成功的演出。
有了這次經歷,即使這輩子我永遠無法獲得最佳男主角獎,也無關緊要了。
我想,等致遠進了學校,我便找個地方隱居起來,我會用我的本來面目繼續生活。假如哪天,我想念這個小子的時候,就再以曉天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
但願他永遠都認不出我。
“表叔。給你。”致遠又出現在我面前。
“這是什麼?給我的?”我看著他遞給我的一包薯片發愣,現在我看見這玩意兒就想吐,我再也不想吃它了。可是,面對致遠真誠的目光,我只能接了過去。
“是我昨天買的,我知道你喜歡。好了,不打攪你了。”他說完笑著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我手裡捏著薯片袋子,眼睛不由浮現出十年前的情景。
那天我生日,致遠用他自己攢的零花錢給我買了一包煙。本來我想拒絕的,因為它明顯是包假煙,而我正準備戒菸,但極愛你過卻對我說:“兒子的禮物,無論是什麼你都要接受。”無奈,我只能當著致遠的面,硬著頭皮,給自己點上了一支劣質假煙,等他一回頭,我便把它掐滅了丟盡了水池……
從我的座位正好可以看見致遠的後腦勺。我暗自嘆了口氣。
好吧,兒子的禮物。無論如何都得接受。
我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拆開了薯片袋子。
【全文完】
《藍戒之謎》作者:鬼馬星[出書版]
文案
付遠的母親是個女巫師,平時以算命為生,經常替人看相。某天,莫蘭和付遠一起回到家,發現她倒臥在客廳地板上,已被人殺死。不久之後,付遠作為第一嫌疑人被警方帶走。
莫蘭不相信付遠殺了人,她和剛剛成為刑警的高競,通過走訪付遠母親的鄰居和客戶,最終鎖定了兩位嫌疑人。只是這兩位嫌疑人竟然是一對長相酷似的兄弟,他們同進同退,相互掩護,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兇手呢?
1.緊閉的房門
下課了,在兩排以外的課桌前,付遠正在默默收拾書包,莫蘭猶豫是不是該上前跟她搭訕。雖然是同班同學,但她還從來沒跟付遠說過話。假如不是因為一周前發生的那件事,她永遠不會想到要跟這個全年級最邋遢的女生搭話。更何況,在她的印象中,付遠陰沉得就像大雷雨前的天空。她好像從來沒看到付遠笑過。
付遠是去年夏天從上一年級留下來的。她第一次跨進教室的時候,莫蘭還以為是個男生。她的頭髮極短,大夏天,上身穿著件藏青的男式罩衫,下身則是條深色長褲,一臉汗水,漆黑的臉上滿是油光光的汗污。老師沒有為她作專門介紹,只是指了指教室的一個角落,冷淡地告訴她,她的位子在靠牆的最後一排。付遠朝那位子走去時,莫蘭聽到老師在小聲嘀咕,“這麼熱的天,怎麼穿成這樣?”所有同學的目光齊刷刷轉向付遠,有的開始竊竊私語,有的則充滿嘲諷地小聲笑起來。
莫蘭有點同情付遠。她覺得新同學即便不受歡迎,也不應該受到歧視,但當付遠走過她身邊時,一股酸酸的體臭鑽人她的鼻孔,她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是幾天以後才從同桌趙蜜那裡知道付遠是女生的,當時她吃驚得差點把一根雞骨頭咽進喉嚨。
“她,她,她是女的?真,真的?”她迫不及待提出的問題淹沒在一片劇烈的咳嗽中。
“噓,小聲點!當心被她聽見!”趙蜜放下筷子,一邊給她拍背,一邊神秘地說:“我知道她的事多了,你想不想聽?”
莫蘭就是那一天才知道付遠的母親原來是個“巫婆”的。
這是趙蜜的說法,“她在照夕路菜場擺個中藥攤,賣藥的時候還兼給人算命,聽說還挺准呢!我家一個鄰居在她攤上買羅漢果,讓她給自己老爸算個命。她掐指一算,說今年春節是個關口。哈,你肯定想不到,那個老爹年初一早上吃了個大號的芝麻湯糰,就這樣被噎死了!真的死了!”
趙蜜的話讓莫蘭好奇心頓生,於是在一周前的某個下午,她自己也偷偷去了一次照夕路菜場。可自從那次見面後,她就後悔不迭,並一直想找付遠幫忙。
看見付遠背上書包,步履松垮垮地走出教室,莫蘭終於鼓起勇氣追了上去。
“嗨,付遠。”
付遠對她的招呼充耳不聞,自顧自低頭朝前走。付遠的走路姿勢,起初常讓莫蘭懷疑她是在地上尋找她弄丟的東西,後來才知道,那其實是一種人生態度,她在表明她拒絕跟任何人交往。可莫蘭想,付遠這麼做完全多餘。因為在她拒絕別人之前,她早就被別人拒絕了。在學校里,付遠一個朋友都沒有,她就像一隻奄奄一息的病貓,很多人連看她一眼都覺得是浪費時間。
“付遠,我有事找你。”莫蘭跟上了她的腳步,雖然她也不喜歡這個人,但她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必須找她。
付遠低頭走出了校門,一直到莫蘭再次追上她,她才停下腳步。
“什麼事?”從她的嘴裡含含糊糊地飄出三個字來,聲音倒是比莫蘭想像的要好聽一些。這是她們第一次說話。
“上周我去過照夕路菜場,我看見你媽媽了。”莫蘭急不可待地開了口,但她的開場白並沒有引起付遠的興趣,後者只是漠然地瞄了她一眼道:
“哦,她本來就在那裡。”
“我找她算命了。”
這句話才讓付遠抬起了頭。
“嗯,我只是覺得好玩。”莫蘭朝她笑笑。那次莫蘭其實是想找付遠的母親邱小眉算兩件事:一是自己期末考試的成績是否能進入前十名;二是,她去年認識了一個大她五歲的年輕男子,她很想知道,自己跟他會不會有將來。“我讓她給我算算命,有人說她算得很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