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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以嗎?”他神情焦灼地問道。
“還是先通知你們的父母吧。”李健道。
杜雲鶴把目光移向他弟弟,似乎想說話,但最終只是眼露絕望地狠狠抓了一下弟弟的胳膊。
“是不是該把他也帶回局裡問問?”高競問。
直到警車開出很遠,他仍然看見杜雲鶴呆呆地站在原地。
“呵呵,有的是時間,還怕他跑了?”李健悠閒地吸了口煙,回頭掃了一眼悶坐在後車座的杜雲鵬,笑道:“你們兄弟的感情很不錯啊。”
“我只有我哥了。”杜雲鵬直視著前方,神情呆滯地說,“他跟這些事沒有關係。”
被帶到局裡後,杜雲鵬馬上就變得老實多了,幾乎有問必答。
“去年8月29日,你是不是去過中潭公園?”李健問道。現在他們跟杜雲鵬錯開一段距離,作為嫌疑人的杜雲鵬坐在離他們一米之遙的一張木椅子上,四周的牆上刷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高競知道,杜雲鵬被帶到這個房間來問話,級別還不夠,但他明白李健這麼做的用意。冰冷的環境也許能幫這個年輕人冷靜下來,讓他明白,法網恢恢,說謊終究幫不了他。
他果真被嚇住了。
“是的,我去過。”他立刻承認了。
“剛才給你看的照片,那裡面的人,是不是你?”李健接著問。
他點了點頭。
“回答!”李健喝道。
“是我。”
“朱麗芬是不是你殺的?”李健問道。
他沉默了。
“杜雲鵬!回答問題!”李健再次厲聲喝道。
杜雲鵬的身子抖了一下。
“我沒想殺她。”他小聲道。
“大聲點!”
“我沒想殺她,但是她好像死了。”杜雲鵬提高了音量。
李健決定先不計較他的措辭,他問道:“好,說說過程。你幹了什麼?”
“我給她吃了安眠藥,然後把她推到一個坑裡,把她埋了起來。”
“說具體點。你是幾點到的公園?”李健道。
“那天下午4點三刻左右。”
“你是不是專程在那裡等她的?”
“嗯。我知道她會去那裡,她經常跟我媽談起中潭公園的周末音樂會,她也叫我媽跟她一起去過。”
“她們一起去聽過音樂會?”李健把原來的煙掐滅在煙缸里,又點起了一支。
這個問題讓杜雲鵬沉默了兩秒鐘。
“她們不是去聽音樂會。朱麗芬給我媽介紹朋友。”他低下了頭。
“介紹朋友?介紹什麼朋友?”
“介紹……男朋友。”杜雲鵬的聲音更低了,他臉上現出羞愧又受傷的神情,“我爸媽關係不好,我媽想跟我爸離婚。他們已經不住在一起了。”
李健用夾著香菸的手指撓了撓額頭。
“你怎麼知道她給你媽介紹男朋友?”
“有一次,我看見我媽打扮得很漂亮出門,就跟蹤了她。我看見她跟朱麗芬一起進了公園,朱麗芬介紹了一個男的給我媽。他們有說有笑的,我媽很高興。”杜雲鵬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高競的桌上,“她給我媽介紹了好幾個朋友。”
“有成功的嗎?”
“多半都談了一段時間又分開了。”
李健盯著杜雲鵬的臉看了一會兒,又把問題拉向了案發當日。
“好,接著說8月29日的事。你去公園後,大概什麼時候碰到了朱麗芬?”
“音樂會散場後。我抬著箱子站在小吃攤位旁邊,她看見了我,就朝我走了過來。我對她說,我是偷偷來這裡擺攤的,怕公園管理處的人發現我,就把另一個箱子藏在林子裡。她要敲我的竹槓,想多拿幾個包子,說是第二天可以當早飯。我就讓她跟我到林子裡去拿。”杜雲鵬無緣無故地停了下來。
“說下去。”李健催促道。
“可以給我喝口水嗎?”他問道。
李健朝高競使了個眼色,高競給杜雲鵬倒來一杯水。杜雲鵬像是渴極了,將那杯水一飲而盡。
“現在可以說了嗎?”李健問道。
“嗯。”杜雲鵬點了點頭,“她沒起疑心,跟我走進了林子。那片林子是整個公園最安靜的地方。前一天晚上,我偷偷去過,在那裡早就挖好了一個小坑,那裡有一大堆剪下的樹葉,我用樹葉把那個坑蓋住了,別人不容易發現。朱麗芬碰到我後,我給她喝了一杯巧克力豆奶,我事先在裡面放了安眠藥。她跟我走進林子後很快就變得昏昏沉沉的,我對她說,她可能是中暑了。我讓她在樹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她很快就靠在樹上睡著了。接著,我就把她推到那個坑裡,用樹葉蓋在了她身上。”杜雲鵬說到這裡,輕輕嘆了口氣,“我大概是太緊張了,走的時候居然忘了拿箱子,直到騎了一半路才發現,所以後來又回去了一次。”
“你又回去過?”
“嗯。”
“你回公園的時候大概是幾點?”
“5點半左右。”
“說下去。”
“我把箱子放在一塊大石頭下面,我回去的時候,箱子還在,我拿了箱子就走了。”
“那朱麗芬呢?你沒有看過她?”
杜雲鵬搖搖頭。
“我看葉子好好蓋著,就沒仔細看,也怕她醒過來會抓住我不放,所以就趕緊走了。”杜雲鵬又嘆了口氣,“我本來以為她會回來的。我只想整整她,想把她弄得灰頭土臉的,我沒想到,她再也沒回來。後來我來這裡想找她,也沒找到。其實,我都忘記我自己挖坑的地方了。”
怎麼回事?他只是給她吃了安眠藥?只是用樹葉掩埋了她?這跟朱麗芬被硬物砸死的死因截然不同。杜雲鵬仍然在說謊嗎?看表情似乎也不像啊。高競禁不住把臉轉向李健,後者也眉頭緊鎖。
“杜雲鵬,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吧?”李健道。
杜雲鵬抬起頭直視他們,神色疑惑。
“我知道。”
“你再看看兩邊的字。給我念一念。”李健的聲音充滿了威嚴。
杜雲鵬的眼神更疑惑了。
“我說的是實話。”他道。
“好,那你給朱麗芬吃了幾顆安眠藥?”
“10顆。我媽抽屜里只有10顆了。”杜雲鵬又補充了一句,“我說的是實話。我承認我可能是殺了人,但是10顆就是10顆。”
李健低頭朝桌上的資料看去,手指在資料上移動,過了會兒,他又抬起頭:“你說,你是用樹葉掩埋了她?”
“嗯。”
“你走的時候,她還活著嗎?”
“她活著。我用樹葉把她蓋了起來。我想,有人經過這裡的時候,也許會一不留神踩下去,這樣就能把她踩醒。就算沒人經過,她自己也會醒。到時候她一身都是泥,也算我整過她了。”杜雲鵬孩子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