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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近他,再次問道:“假如有人殺了你妹妹,法律又懲罰不了那個人,你會怎麼做?”

    他想了想,答道:“我會自己找到兇手。”

    “然後呢?”她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著他。

    他知道,她是希望從他嘴裡聽到她想聽的答案,但是他不準備滿足她。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樣?”他問道。

    “假如有人殺了我爸媽,而法律又沒辦法替我報仇的話,我就自己報仇!”她停頓了好久才說下去,“我會自己想辦法對付那個人,然後逃走。”說完這句,她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慢慢浮起微笑。

    他避開了她的目光。

    “當然,如果能自己報仇,那一定很爽快。可這是法制社會,莫蘭,如果每個人都憑自己的喜好亂報仇,那這個社會……莫蘭,你幹什麼?”他看見她將手裡的紅墨水瓶蓋扔進了前面的河裡,剎那間,他明白了,她已經作了決定。

    “啊,我只是隨便說說,別那麼認真。”她似乎一下子卸下了心中的重擔,“不可能有那麼多法律對付不了的壞人,也不可能有那麼多人需要自己報仇解決問題的,對不對?”她又坐回到了他身邊。  

    “莫蘭,你為什麼昨天去見單小姐?”他終於忍不住直接問出了口。

    她回頭盯著他的臉,微笑著問:“高競,假如有人殺了我,你會為我報仇嗎?”

    在這種時候,問這種問題,無疑是一語雙關。

    高競才想長篇大論地給她講解法律常識和公民的義務,她卻搶在他前面補充道:“你的回答不能超過三個字。”

    她已經把我逼到了牆角。媽的,想一想,我真的有必要打聽她找到些什麼新線索嗎?林雲之畢竟是林致遠的老爸。他們父子的事,歸根結底,跟我好像也沒什麼關係。再說,誰知道她究竟有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如果我拼命勸她去報警,結果搞了半天,那線索卻被警方推翻了,那不是丟人丟到家了?

    “喂,高競,回答我的問題!”她在催他。

    “好吧。請再說一遍你的問題。”他彬彬有禮地說。他已經想明白了。

    “假如有人殺了我,你會為我報仇嗎?”

    “會!”  

    “哈哈,謝謝!”

    她笑顏如花,重新捧起了自己的飯盒。

    他心裡想,謝天謝地,還好她什麼都沒告訴我,不然,如果她和盤托出,接著又求他跟她一起守口如瓶,我倒真的是難辦了。想來想去,還是現在這樣最好。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聽見,我什麼都沒聽見。什麼慶北中學的偶像,讓他見鬼去吧!

    夜裡十點,莫蘭一個人坐在書桌前,她的面前攤著一張空白的信紙。她托著下巴,想了很久,才拿起原子筆,寫了起來。

    趙律師:

    你好!我是林致遠的同學莫蘭,之前,我們見過面的。其實,我想我們更久之前就已經認識了。那時,林致遠的媽媽剛去世不久,我在生病,你曾經打電話到我家來。那時,你的身份不是律師,而是林致遠的爸爸。

    我該稱呼你什麼呢?我想還是林爸爸更合適些吧?因為你本來就是他的爸爸。

    還記得嗎?你曾經對我說,酈老師曾經在三個月前向人打聽過林致遠的事。也許你不知道,酈老師只向我一個人打聽過他,這是我後來核實過的,而我也只有跟林致遠的爸爸提到過這件事。你說,你在接手這個案子的時候,已經有很久沒跟林家聯繫了,那請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呢?其實,如果你不問,我早把這事給忘了。我一直覺得那一次只是老師心血來潮找我聊天罷了。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懷疑你的。  

    第二件事是鑰匙。你怎麼會有林致遠家的鑰匙?你說你一直有他家的鑰匙,可林致遠跟我說過,他們家半年前因為盜竊,換過鎖。你既然已經很久沒跟林家聯繫了,你怎麼會有他家的新鑰匙呢?

    第三件事是謝小波的地址。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說你去學校找謝小波,他不在。你說你知道謝小波住我對面,讓我叫他下來。可你怎麼知道小波住我對面呢?小波是兩個月前才搬來的,他的新地址從來沒跟學校說過,只有熟人才會知道小波的新地址。林爸爸,你一定是從林致遠那裡聽來的吧?

    還有你的眼鏡。我見過你的照片,你的鼻樑正中有個疤。我記得單小姐說過,她戴眼鏡是為了遮擋一個疤。我猜你戴眼鏡也是相同的目的。

    其實,一個人假如戴上眼鏡,變個髮型,再老做些怪動作,是很容易讓人以為是另一個人的。美國有很多連環殺人犯,都曾這麼改頭換面。我看過他們化妝前後的照片,的確判若兩人。唯一可能露餡的就是說話的聲音,所以你老是吃薯片,老是嚼口香糖,還老是尖著嗓子說話。當然,我們都沒見過你,你被我們認出的風險不高。要說誰能認出你來,那就只能是林致遠了,這就是你故意疏遠他的緣故吧?我聽他說,你只去看守所見過他一次,你說話很少,而且,他出來後,你在賓館還跟他瞞兩個房間。  

    我想那天,你是沒料到我們會偷偷跑去你家,所以,當你突然看見我朋友的時候,你忘記了一件事,偽裝你的聲音。所以那時,我在屋裡聽見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而當你看見我後,你才恢復“趙律師”的聲音。

    那一次,我在你家發現兩個有趣的小東西。一個是紅墨水瓶的蓋子,它在林致遠的書桌底下,還有一個是鏡子。在林致遠出事之前兩個星期,我曾經到過你家,我沒見過這面鏡子,後來我也問過林致遠,他說,假如他要照鏡子的話,就會去盥洗室。那麼,他房間書架上的那面鏡子又是從哪兒來的呢?還有鏡子旁邊的那些透明薄膜又是什麼呢?自從在林致遠那裡看了你家的照相簿後,我大致猜出了這些東西的用途。那些透明薄膜其實是幹了的膠水,它和鏡子都是你用來化妝成趙律師的工具,而紅墨水是你用來偽裝血跡的。紅墨水瓶我估計你已經扔掉了,但瓶蓋被你遺漏了。我想你那天晚上走的時候一定很匆忙吧!

    目擊林致遠從樓上爬下來的單小姐說過,她在送朋友回來後,在林致遠所住的那棟樓下面,曾經見過一個保安。我後來特別向她打聽過這個保安的長相,她說那個人留著絡腮鬍子,還戴著眼鏡。可是,我去問過了,保安室沒有這樣的人。林致遠說過,你喜歡把你的舞台裝都保留著。我在照相簿里見過你的劇照,你曾經在一出話劇中演過保安。所以我猜,那天晚上單小姐遇到的保安就是你。  

    至於紅墨水,我剛才說過,是你為了製造血跡特地去買的。

    可你為什麼要製造那些偽裝的血跡呢?不妨讓我再猜猜看吧。

    首先,你當然是沒死,那麼死的那個人是誰呢?

    林致遠說,他是用鬧鐘砸了那個人的後腦。這說明,他的臉是埋在枕頭裡的。當時屋裡沒亮燈,他想當然地以為那是你,但當我第一次聽到這個細節的時候,我的腦子裡就冒出一個問題:如果他都沒看見那人的臉,他怎麼能肯定那人是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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