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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只剩下你了。”莫蘭平靜地說,“原先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襲擊外婆的人不當場將外婆殺死,而要溺死外婆,其實她多打一下不就行了?這樣不是更方便?她還不是一樣要將外婆的屍體運出去的嗎?後來想到,這根本就是兩個人做的。襲擊外婆的人未必想殺人,她的目的是項鍊,而讓外婆去偷東西的人才是真正的兇手。王睿,只有你才會給外婆鑰匙讓她去你媽房間偷東西。你有的是時間跟她商量這件事。其實那天晚上,襲擊外婆的是王苑,而謀殺外婆的是你!”她覺得有個響雷在頭頂炸響。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快倒下了,她的腿在發顫,但是她知道事情沒有完,她還得撐下去。她看見王苑抬起了頭。
“是她?是她殺了外婆?”王苑看著她,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懼。“在河邊冒充外婆的應該也是她!”“你有什麼證據?”關鍵時刻,她學起了母親,在這種時候,也許強勢一點更好。莫蘭的嘴裡輕巧地吐出三個字:“微波爐。”這三個字,她已經不止一次聽莫蘭提過。但她現在仍不明白微波爐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那天,在你奔進底樓的廁所後,我上了二樓。但我不是去上廁所,而是去觀察那束光的光源。我在檢查的時候,不小心動了客房裡的電閘,有那麼一會兒,大概三十秒的時間,屋子裡的燈全滅了。一開始我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後來我重新把電閘拉上去,整個樓才恢復了光明。可是,就這麼一下,微波爐就被燒壞了。現在你知道為什麼魚是冷的了吧。我後來試探過你,你完全不知道停電的事,但你媽知道。你媽後來在飯桌上提過,只不過那時你不在,可能也沒留意。所以我可以肯定,在停電的時候,你媽就在這棟主樓的附近,而你完全不在這個家。你出門了,但到哪兒去了呢?你穿上外婆的衣服,去河邊扮演外婆跳河去了。你是游泳健將,跳河之後,再游回來由後門進入,再從底樓的窗子裡爬進來,換上乾淨的衣服,只要動作快一點,我們是不會發現的。你就是利用這個空當去花房殺人的。你事先把河水挑到了花房。順便說一下,你媽那時候一定在實驗室附近,她可能對你爸有所懷疑,所以想窺探你父親的行蹤。也許那時她正在檢查實驗室的電話呢,可是這些她當然不會告訴別人,因為她太要面子了。”
隔壁自己房間的行李有沒有收拾好?裡面有沒有缺了什麼?現在逃是時候嗎?該逃嗎?如果逃了是不是等於不打自招?是逃還是該在這裡硬撐?她還能撐多久?
“知道是什麼讓我感到奇怪嗎?在你回來後,我去過一次底樓的廁所。你是在那裡大便喲,可那裡居然沒臭味,也沒有空氣清新劑的味道。而你跟我說,你沒開過窗子,你怕雨水會飄進來。你當然是為了證明你沒出過門。第二天,我又去看過底樓廁所的窗台,那裡被認真擦過,原先卡在窗縫裡的污泥都不見了。還有,我發現你有不少一模一樣的衣服,所以如果你把乾淨的衣服放在廁所,回來後再換上,我們也不會注意。”
王睿的拳頭捏緊又放鬆,放鬆又捏緊,就在這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內,她已經無數次考慮,該怎麼把莫蘭的頭按在水裡,讓她停止呼吸。如果梁律師不在的話,如果他不在,也許她就會鋌而走險,到時候還可以把王苑拖進來,不管怎麼說她們還是姐妹,而且,她也脫不了干係。
莫蘭喘了兩口粗氣,又繼續說道:“你殺完人後,就脫下外婆的衣服,從後門直接跑到了河邊。你知道王苑和王叔叔會路過那裡,於是故意讓他們看見你跳河的。等王苑和王叔叔回來後,你又受舒阿姨之命去處理外婆留下的東西。我相信,舒阿姨讓你那麼做,只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她把外婆當做一個包袱,能扔就扔,而你利用了這一點。就趁這機會,用獨輪車把外婆的遺體從後門送出去一直推到河邊,扔下了河。然後,你燒了她的遺物。這一次你沒掩飾自己淋濕的衣服和頭髮,因為你知道你家的人會為你作證。舒阿姨果然替你說話了,可是,我發現她說了明顯的謊話。她說你去院子裡收衣服,可我後來發現,衣服仍然晾在那裡,而那裡是個迴廊,根本淋不到雨。”
屋裡再次陷入令人絕望的寂靜。不知過了多久,梁律師問莫蘭:“她為什麼要讓羅采芹去舒寧的房間偷項鍊?”“這就要問她了。”莫蘭雙手環抱著胳膊,看著她道:“王睿,你為什麼讓外婆做這件事?我覺得你也不是特別喜歡首飾的人啊。難道你把你媽原來的那塊假寶石弄丟了?你以為原來那塊是真寶石,於是就偽造了一塊想矇騙你媽,反正你媽也認不出真假。不然也不會再你外婆的抽屜里偷假寶石了。但聽說有人要來做鑑定,你就慌了,於是,為了掩蓋你偽造寶石的事實,便讓外婆去偷寶石,然後再殺了她,這樣你到時候,就可以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反正她也有盜竊前科,對不對?一切都是你預謀的。”她冷笑一聲沒有作答,現在她什麼話也不想說。“你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你的嗎?”什麼時候?“你第一次離開花房回到飯廳時,你對我們說,外婆在喝酒。那時候,我已經知道她不是酒鬼了,我發現你撒謊了,但是沒戳穿你。那天,我上二樓拿藥,聽到了怪聲音,你說那是風吹開了廚房門,可我明明聽到聲音是從你媽房間裡傳出來的。後來,我注意到了樓下走廊的角落裡有一塊小鏡片,過後我又想到,你媽的衣服弄髒後,你急匆匆跟著上樓的情景,那時你在樓上大呼小叫的,我覺得特別不自然。我把這些事全部串在一起一想就明白了,那時候,外婆就在二樓。你是通過走廊的那塊鏡片知道外婆的行蹤的。後來,我還試探過你,故意提到二樓吊燈上的鏡片,想看看你會不會因此拿走底樓的那塊。結果怎麼樣?那塊小鏡片真的不見了。我現在就是有一點想不通,你怎麼知道外婆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棟房子裡?你是怎麼跟外婆約好的?”
這還不簡單?我偷走那幅畫後,在那裡留了張條子(當然是用左手寫的),我說,要取回你的寶貝,到百合花房來。她剛想到這裡,就聽到梁律師說:“因為她。假如她就是兇手的話,她給羅采芹留了張條子,說假如想拿回她的寶貝,就在九月三十日晚到百合花房來。”媽的!紙條!老太婆真的說了!王睿覺得自己的身子重得像個大笨鐘。她說不出話,也走不了路,然而還是勉強朝門口邁出了一小步。她得離開這裡,去淨月堂,去找到那張條子,那才是最重要的證據!她突然想到,也許她還在那個破洞裡留下了自己的指紋!媽的,指紋!當時只顧偷東西,也沒仔細收拾現場!不過誰知道她還會回去?
“外婆有沒有把紙條交給你?”她聽到莫蘭在問梁律師。“她說,如果她回不來,就讓我去S市大古縣的茅青山,那裡有個尼姑庵,叫淨月堂,她在淨月堂的階梯下面挖了個洞,把那張字條和一封寫給女兒的信放在了那裡,她說,假如最後警方確定兇手不是舒寧,請我把那封信轉交給舒寧,並轉由舒寧繼承全部遺產。”外婆居然還寫了封信給母親,還想改變遺產繼承權!淨月堂!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快去那裡銷毀字條!那地方地處偏僻,但離這裡不遠,如果跑步上山的話,大概一個小時就能到。那是外婆在離開他們家後,在回S市的途中找到的秘密藏匿地點。只要在警察之前趕到淨月堂,就能銷毀證據。莫蘭說的一切都是狗屁,根本沒實質性的證據。警察要的是證據,證據!銷毀證據後,她還可以回來,或者通過茅青山旁邊的公交線路,去任何她沒去過的地方,從此遠走高飛,浪跡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