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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有用。”趙曉天聲音低沉。

    “那就好。”她準備掛電話了,這時,她聽到趙曉天又冒出一句話來。

    “你不用擔心,這官司應該能打贏。林雲之的死因跟林致遠的供詞不符。”他道。

    莫蘭想,他上次沒跟我說這些,大概是不想讓我卷進來吧,那現在肯說出來,是不是表明他已經對我產生了幾分信任?

    “那太好了!”她道。

    “我今天已經見過酈雯了。”趙曉天又道。

    “哦?她怎麼說?”莫蘭忙問。

    “她說的那些,跟警察給我看的供詞差不多。”趙曉天頓了一頓,又恢得了以往那目空一切的口吻,“我們只聊了幾句,她就匆匆走了。她不想跟我說話,可能是怕自己一不留心說漏嘴吧……但這沒用,我知道怎麼對付她……呵呵呵,她別想逃……”他尖聲笑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才意識到自己正在給一個女中學生打電話,換了種溫柔的語調說,“好了,小姑娘,放心吧,你的好朋友會平安無事地出來的,我保證。”  

    如果他不是在吹牛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找到了證明兇手不是林致遠而是酈雯的證據?難道真的是她嗎?

    “趙律師,聽說酈雯要嫁給林致遠的爸爸,那樣的話, 她怎麼會殺他?”這一點她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世界上恐怕沒有什麼比錢更能改變一個人的了。”

    “錢?”

    趙曉天無意解釋,他在電話那頭又洋洋得意地說:“那天晚上,她離開林家的時候,露出一個很大的破綻,讓我逮到了。”

    “真的!什麼破綻?”

    “呵呵,這個現在還不能說。總之,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莫蘭,我可是很用心在做這件事。我確信就是她殺了林雲之,她的動機再明白不過了!錢,對,就是錢!告訴你,我絕對能戳穿她的謊話,把她送進監獄!絕對!”他似乎去喝了一口茶,才回到電話邊,“好啦,我還是那句話,案子的事,你就別管了。放心交給我,你只要到時候來看庭審就行了。”

    莫蘭卻依舊半信半疑。  

    他真的找到可以指證酈雯的證據了嗎?他會不會在吹牛?聽他的口氣好像今天喝過酒了。一個喜歡吃薯片,連續輸過20場官司的律師能信得過嗎?

    她決定拭目以待。

    第三幕 林致遠

    1.庭審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我曾經無數次想像過自己被帶上法庭時的情景。我想那一定是陰沉沉的早晨,當我一睜開惺忪的眼睛,就會有兩個神情冷漠的警察給我戴上手銬,將我帶離看守所,送上一輛四周裝了鐵欄杆的警車。接著,我會被帶到法院,法院門口有很多記者舉著照相機,他們嘴裡喊著我的名字——林致遠,能談談你現在的感受嗎?林致遠,你謀殺你父親,是為了慶北中學的女教師嗎?——我沒回答他們的問題,跟著警察來到法庭。

    那裡已經擠滿了人,我不敢看那些人的臉,但我知道其中有一半人我都認識。他們中有我爸的同事、我媽的同事、我們的鄰居,以及我的同學和老師。我看見自己形如枯槁般站在一個木頭籠子裡,聽著律師和公訴人一來一往的對話,最後是法官判決,“判處林致遠死刑,立即執行”。他話音剛落,仿佛就有一顆子彈朝我胸口射來,我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但後面的木頭籠子擋住了我,於是,我昏了過去……  

    幾乎每次想像,最後都是以死刑和我昏過去為結局。

    我想這也是我應得的結局。自從我殺了我爸之後,幾乎每一分鐘,我都在想,我應該被槍斃,因為我做了不可饒恕的事。

    然而,事實跟想像還是有點出入。

    庭審的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我被帶出看守所的時候,甚至還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那時我想,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再呼吸地球上的空氣了。有兩名警察跟在我身後,他們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語氣很溫和。當我坐進那輛四邊有鐵欄杆的警車後,他們問我要不要喝水或者吃點東西。可惜我的腸胃和味覺自被抓之後,就好像完全麻木了,我對任何食物都提不起興趣。

    我被帶到法院時,法院門口並沒有舉著照相機的記者,只有我的律師,那個黃頭髮,嘴裡喜歡嚼東西的男人。眼下,他正站在路邊津津有味地吃著一包薯片。他沒有走近我,只是遠遠看著我,朝我點了下頭。我一直懷疑他不是個正牌的律師,因為他跟我以往在電視裡看見的律師大相逕庭。他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嘴裡在嚼口香糖,聲音之大,幾乎讓我聽不清他問我的問題。而當他走後,我竟然回想不起,他到底問過我什麼,好像還是那些警察已經問了一百遍的問題。

    我對他印象最深的是,他在結束會面的時候對我說,他是我的表叔。  

    “表叔?你真的沒死?”我當時看著他,脫口而出。

    他沒回答我,一邊低頭收拾文件,一邊繼續嚼口香糖。他的臉隱沒在黑暗中,我完全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等他終於將所有文件丟進他的破塑膠袋後——真沒想到,他連一個像樣的公文包都沒有——他說:“親愛的侄子,我不會讓你死的。你會比我活得長。”

    我一丁點都不信他的許諾。我認為他是在糊弄我,我想他一定會覺得讓我在臨死之前抱著些希望,會覺得好過點。而且他的語調又尖又細,聽上去很怪。

    “無所謂,死就死吧。”我說,“只是不知道他們槍斃我的時候,可不可以給我打針麻藥。我怕疼,可以向法官申請嗎?”我問他。

    他對我的幽默反應冷淡,我看見他在門口向外面的警察做了一個手勢,那個警察打開了門,他正準備跨步出去,卻又收住腳步,回過頭來。

    “你後悔嗎?”他問我。

    我很討厭這種直指人心的問題。他應該問得更多的是案子,不是嗎?不過當然,案子也已經沒什麼可問的了。  

    “對,有一點。”我承認。

    “後悔什麼?”

    我很想反問他,你是神父還是律師?請你問點你該問的好不好?但最後,我還是回答了他:“我不該殺我爸。”我內心好像有另一個自己在說話,“我媽死了,他有權力跟任何女人在一起。這不關我的事,我媽不會原諒我。”我沒有提到酈雯,當我提到我媽的時候,我就不願意提到她名字,因為我覺得那是一種褻瀆。

    他聽完我的表白,站在那裡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

    “好好休息。”他說,隨後便走了出去。從那以後,他再沒來過。

    我一共只見過他一次,他給我的整體印象是,他當我的表叔更合適。他不是個稱職的律師。

    我被帶進法庭時,裡面一陣騷亂,我發現聽眾席里果然已經坐滿了人。我的哥們余青和謝小波坐在第二排,莫蘭坐在謝小波的旁邊,她的另一邊是一個長得頗為英武的年輕男子。之前,我曾經看見他跟黃警官在一起,也曾經看見莫蘭和他在學校附近的公園裡一起吃盒飯,我想他大概就是她在電話里跟我提到過的那個警校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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